細皮嫩肉的執政官沒法在蠻境流浪,即便有流竄勢力的人脈,那隻要有某個政權願意收留,他們會立刻卷鋪蓋前往。
之前有傳聞卓聰已經留了後手,但是後手可能畏懼于沃水國的幹涉,翻臉不認賬了。
“請您見一見沃水人,提出赦免墨淳先生的條件,能允許墨淳先生回來。”朗浔說。
這話給足了滾刀面子。
唉,真沒想到啊,當初滾刀想去沃水而不得,這會居然輪到他和沃水提要求了。
當然朗浔的台詞不止于此,要說動滾刀,就得捧着滾刀,他說之前我與硼副隊談過,他表示沃水想要扶植渣市的勢力,渣市阿哥阿姐雖然很多,但要稱得上一呼百應的還真沒有幾個,也是他把您推薦給了沃水人。
呵,硼砂。
這逼人到底也算是有個名号了。
“他已經随我到渣市來了,他也想請您出來聊聊。”朗浔說。
“你小子,牛逼别吹過了,”滾刀嗤笑,“他被你騙來了,對不對,那玩意,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來請我。”
朗浔接連被拆穿,不禁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但還好,滾刀聽起來——沒有他以為的那麼抗拒和抵觸。
公事進展順利,朗浔的情緒很不錯。
而回到旅館的時候,令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碩涵居然在等他。
酒水街又再次熱鬧了起來,朗浔本來隻想從外部樓梯直接繞上樓,沒留意到碩涵,卻見着一個人立刻站了起來,出于警惕他放緩幾步,看清是碩涵後,朗浔才又急匆匆地跑下樓。
“怎麼了,碩隊,他們都安全嗎?”朗浔着急地問,這一行他們來的人太多,雖然不知道會否有反對勢力盯着,但若是得逞,可就一網打盡了。
“安全,安全。”碩涵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想着是悄悄地看着朗浔回來後,再悄悄地回房,誰也不要驚動,豈料朗浔觀察太敏銳,他甚至沒來得及逃跑。
“那您坐在這,是……”朗浔掃視了一圈,大家喝酒的喝酒,攀談的攀談,隻有幾個像是認出碩涵的身份投去了目光,但看不出誰有惡意。
碩涵說沒什麼,回去吧。
說着他自己上了樓,留朗浔愣了一會,追着他屁股跟上。
朗浔是和碩涵踏進走廊時才反應過來——“您是在等我?”
碩涵像是沒聽到,沒回答。
酒水街的旅社太簡陋了,門牌号幾乎剝落得看不清,燈光又晦暗,以至于他隻能一間一間地找。
他們隻有三間房,不是他們隻想開這麼幾間,而是到處都滿客。
渣市的商販鼻子靈,紛紛嗅到了沃水投資的金币味,有的甚至直接包了旅社,就坐等政策下來。有時候生意就是這樣,做不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連渣也喝不到。
所以硼砂還是苦逼地和碩涵一間,阿歡和朗浔一間,而沃水男人是貴賓單開。
碩涵到底找到了硼砂的屋子,于是他招呼朗浔過來,把另一條鑰匙給對方,而他迅速地閃進房間關起門。
隻剩朗浔一個人握着鑰匙站在走廊裡,他左右看看,才照着鑰匙上的号碼,摸到了他的那間。
他有些失落地把門關起來,阿歡洗澡的水流嘩啦啦地從浴室傳出。
他聽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
碩涵仍是不願意和他相處,即便對方的言行舉止都出賣了情感,卻仍舊落荒而逃。朗浔不是非得勉強,他隻是覺得……是,他隻是覺得落寞。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分明應該是碩涵愧對于他,可卻變做碩涵在前面逃跑,他吭哧吭哧地追。
他們再這樣僵持下去,當初的親密就越來越模糊了,模糊到隻是一場幻覺。
但為什麼朗浔還是不罷手,他看向濕漉漉的水霧,對着毛玻璃裡阿歡的輪廓問——“阿歡,我喜歡他,怎麼辦。”
阿歡沒回答他,水霧裡聽不清楚,也看不真切。阿歡隻是模模糊糊聽着朗浔在說什麼,可他追問時,朗浔似乎又出去了,因為他聽到門鎖輕微地扣響。
以至于當阿歡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浴袍都沒系上,就垮垮地披着出來時,他沒有見到朗浔,反而見到的是靠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吸着煙的硼砂。
硼砂見着阿歡衣服沒穿好,幹脆轉身背對着他,沒等提問就趕緊解釋——“朗浔……朗浔找碩涵有事。”
阿歡愣在原地。
無所謂,阿歡無所謂。
他有所謂的是硼砂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