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隻剩下男人和墨淳。
而到了這會,墨淳才換了語言對男人提問——“說說,你叫什麼,從哪來,待過哪。”
男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墨淳竟會說他們的語言。
事實上墨淳不止會說,他甚至和叢林人共處了很長的日子。
男人詫異地看着墨淳好一會,才道——“為什麼要抓我?”
“因為你偷竊了我們的食物。”墨淳說着,拿過一瓶酒抛給他。男人接住了酒瓶,但或許對偷竊的判斷有了新的認識,以至于他沒像之前那樣打開就喝,直到墨淳表示這是給你的,你可以享用。
“我沒有偷竊。”男人咕咚咕咚灌下一整瓶,狠狠地擦了嘴,堅定地說,“展濁說那些食物是我們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墨淳敲了敲桌面,讓他像自己一樣坐下來喝,“事無巨細地告訴我,你是怎麼進到了涸嶺。”
墨淳知道這些叢林人的思想簡單,幾乎和動物沒有差别。由于叢林的環境惡劣,以至于擁有非常強悍戰鬥力。但也在于他們過于直接的思考模式,這讓所有“文明”的東西都叫他們難以理解。
所以在叢林裡生活的人詞彙不豐富,畢竟他們隻需最基本的語言就能滿足需要。
男人就是這樣。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叢林人。
不知道是不是叢林出生,但他的活動範圍一直在苦溝外的一片樹林裡。那片樹林由于靠近肥料隊路線,所以他們能撿拾隊伍掉下來的物資。配合上打獵,他們一直生活得很好。直到樹林被燒毀,他才從樹林裡跑了出來。
肥料隊的隊長展濁收留了他,他叫展濁做哥哥,展濁給他起名叫展澈。
展澈身手厲害,展濁照顧他。但他沒有在苦溝生活過,根據他的描述,大概的意思是展濁把他安置在苦溝水溝的一個地方。
水溝連通到苦溝區外,若是雨下得多,甚至能形成一條接壤黑市口岸的水路。但幹旱的時候很多人會聚集在那,很安全。定期會有人帶東西給他吃,有活動時他随隊伍出去。
“很多人聚集在那裡?”墨淳沒理解,苦溝區地廣人稀,怎麼會住在下水溝。
展澈說有,很多,放食物,放衣服,放金币。他們被打,躲着打他們的人。有士兵,士兵來就過來躲着。
哦,墨淳知道了,那應該是苦溝的債奴。他聽說苦溝債奴過着非人的日子,那這麼解釋就說得通了。
展澈說他不知道來了多久,他跑出去過,但樹林不見了,有工廠,有……有箱子。
“箱子?什麼箱子?”墨淳不解。
展澈說木條,箱子。抓人,放進去。
墨淳似懂非懂,他印象裡苦溝區周圍就沒什麼商隊,和黑市有聯絡的商隊都知道那裡劫匪蹲點多。除了官糧從沃水國出來進涸嶺國而不得不途徑該處,基本不會有多餘的人去。那就更不用說還有政權或者基地了,即便有也該被肥料隊反複洗劫了。
但展澈堅持。
好的,墨淳不和他計較,或許是自己沒理解展澈的意思。畢竟叢林話也許久沒用了,閱讀理解未必能拿滿分。
展澈誠實,有問有答,看出他還沒掌握撒謊的技能。
那既然是這樣,“那要是我告訴你,你以後就是我的手下了,你願不願意。”
“手下?”展澈居然聽不懂這個詞,也不知道展濁是怎麼稱呼他麾下的人。
“以後你就在我這裡,我給你吃,給你住,但是你得保護我,幫我殺敵人,你覺着呢?” 墨淳試圖換一個說法,雖然他不認為這個就比“手下”容易理解。
“不回苦溝?”展澈問。
“不回了。”墨淳說。
“那我告訴展濁。”展澈說。
墨淳哭笑不得,他拉過兩個瓶子,指着一個,說——“這是展濁,你回苦溝跟他,住水溝,吃粗粝,幫他搶肥料,被我們的人抓了揍”接着他又拉過另一個瓶子,說——“這是我,你留在這裡跟我,住這裡的房子,吃面包,喝酒,幫我揍别人,你要哪一個?”
墨淳承認他有在引導。
話音剛落,男人毫不猶豫地握住指代墨淳的那個瓶子——“揍别人。”
墨淳笑,他握了握男人的手,說好,好,“那你可以洗個澡休息了,我到時候再讓阿舒帶你。”
阿舒的能力不錯,幫展澈補足火器的操控綽綽有餘了。
但男人猶豫了一下,疑惑地問——“什麼是……洗澡?”
墨淳覺得除了體育課,他有必要給展澈再請一個文化課老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