硼砂本來是想送個自己培訓好的平民給碩涵,那平民便能為他盯着碩涵,保證對方不脫離他的掌控,要是有什麼行動,他也好有所防備。
他就是這麼對付之前每個隊長,而那些隊長也假裝不知道,反正就是在苦溝打個轉便調回去,何必和這苦溝硬茬開杠。
然而碩涵不。他接受了硼砂的提議要個随身仆,但卻自己挑了個債奴,還是硼砂動不得的那個——硼砂是一肚子窩囊氣不知道往哪撒。
對,硼砂動不了朗浔。就因為朗浔被展濁護着,那個帶着個什麼屁肥料隊,拿着自己提供的軍火出去搶官糧的肥料戰士。否則别說讓朗浔在酒館做個跑工了,他能把朗浔的皮扒了鋪在台階上。
硼砂憤憤地摸出一根煙點燃,呼出一口霧,而後他想了想,“你得确保他熬不下去。”
良隽透過後視鏡看向對方,他知道該怎麼做。
那碩涵滿口的政令條例,看着不是會逾越規矩對朗浔下狠手的人。
既然是這樣,硼砂就助他一臂之力釋放本性。
對付債奴而已,沒有過分不過分。
看着硼砂的人離開,碩涵才關起門。
他回身看向滿眼委屈和無措的朗浔,微微皺起了眉。
他确實不需要随身奴,他讨厭身邊有人貼身,不管打着伺候還是保護的名号,特别是低賤又污穢的債奴。
但他有自己的考量。較之讓硼砂的人安插在身旁,那還是挑個沒屁用的債奴妥當些。
“所以,你知道做我的随身奴要幹什麼嗎?”當碩涵把門關上後,士兵和平民的吵鬧都被隔開了。
房裡隻剩下仍然穿着制服的碩涵,以及驚魂未定的朗浔。
朗浔的喉結滾動,他知道又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清楚随身奴用處,但他不敢說。他沒辦法把那些□□的詞句講出來,就像沒辦法讓他想象做下流的伺候。
他的胸膛起伏着,甚至不敢從椅子上站起。他的後背和雙手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與從窗戶卷進的徹骨寒冷交織着。
碩涵見着他不回答又過度緊張,用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襯衫,朗浔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槍繭。
“我……我不會……”朗浔鼓足氣力,卻也隻說出這幾個字。
他有很多的債奴朋友,有的也在債奴屋,可哪怕他的朋友也勸着他或多或少要學着些,至少遇到不好對付的崗屑或火靴能派上用場,他仍然沒嘗試過。
他曾經被匕首釘在阿歡的櫃子上看着阿歡被淩虐,可是他軟弱,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一個勁地流眼淚。
而到了這會也一樣,他已經看清了碩涵軍靴的紋路和污漬的痕迹,可仍舊沒敢真正看清對方的模樣。
“你不會什麼?”碩涵問,但既然得不到答案,他轉而下令,“睜開眼睛,看着我。”
碩涵的聲音低沉,不像硼砂那被火焰灼燒過的嘶啞,卻似是刀刃般的逼仄。
不得已,朗浔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
于是他看到了對方靴旁的匕首,皮帶的環扣,腰間的配槍。
當他與碩涵的目光相遇時,那逼仄的陰鸷更強烈了。
碩涵的眉仍然緊皺,他捏住朗浔的下巴,用墨綠色的眼睛打量。那目光把朗浔一寸一寸剝開,筋骨畢露。
“不會的可以學,但在這之前,我需要你清楚幾件事。”碩涵說,他的目光裡沒有崗屑與火靴看到債奴時的戲谑與輕佻,相反像是在傳達指令。
他說,我不管你之前和硼砂、展濁有什麼過往,但從你做我随身奴起,你隻能聽我号令。我不會對你做你以為的那些事,不會幹涉你繼續做苦溝渣跑工,所得收入你自己拿。但不管我問什麼,你必須實話實說。
以及——“我知道做随身奴的下場,所以之後我若調離苦溝,我會赦免你。前提是,你隻效勞于我。”
做不做得到?
朗浔愣住了,他不理解這話裡關于硼砂和展濁的部分,也不知道所謂的赦免是不是和阿歡之前一樣不過是誘餌,他僅僅聽懂了一句“我不會對你做你以為的那些事”。
不會對你做你以為的那些事。
朗浔甚至不确定,這指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事。以至于過了好一會,他才懵懵懂懂地表示——做、做得到。
“行,”碩涵說,“你把東西搬過來,除了我的書房和卧室,随便找間房住下。”
朗浔有些驚訝又有些寬慰,甚至他有刹那覺着或許巡崗兵也有不那麼惡劣的人。畢竟那會的朗浔還不知道,入住之前規訓式的搜身就足以讓他改變判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