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沉重,目光在梁昭臉上停留了許久,意味不明地歎了口氣。
“殿下有何事?”
梁昭道“是柳公子有事找覃将軍。”
覃欲洲的臉上多了幾分怒色,語氣也變得生硬“何事?”
“覃将軍不願一味退讓,我有辦法能讓邾國退兵。”
“什麼辦法?”
“梁康成不下令,我們便沒有正當理由出兵。可此地是兩國交界處,流民賊寇層出不窮,若流寇在京口地盤上作亂危及邾國,我們理應派兵支援。”
覃欲洲思索了片刻,道“可區區流寇怎會危及邾國?”
“那便要看是什麼流寇了。”
他話裡有話,覃欲洲明了他已有打算。
“柳公子有話直說。”
柳祈将脖子上挂着的玉哨吹響,很快,屋頂上出現一個黑衣覆面的少年。
他緩緩站起,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着院中之人。
别院外的守衛霎時沖了進來将劍拔出,指着屋頂上的人。
“柳祈!”覃欲洲吼道“你這是做什麼?”
柳祈淺淺一笑“覃将軍,我若是想做些什麼,今日你便不會在這裡見到我。我說的流寇并非真的流寇,我的暗衛和裴大人手下之人可以陪将軍演這一出戲。”
覃欲洲轉頭,看向裴決“他手下之人?”
“京口與建京之間有一個易守難攻之地,覃将軍可知道?”
“你說封山?”
柳祈點頭“封山衆人皆與裴大人一心,可為覃将軍一用。”
覃欲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流轉一番,三人并肩而立,倒顯得他才像是仇敵。
“條件呢?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柳祈眉心輕輕一挑“覃将軍應該清楚我們想要什麼。”
他們要查蕭家案,可此案絕不能被翻出來。
覃欲洲目光遊移,猶豫不定。
屋頂上傳來瓦片碰撞的聲音,覃欲洲循聲看去,隻見屋頂上又聚了好些個黑衣覆面之人,已将别院圍住。
“覃将軍。”柳祈微微擡眸,眼底含笑“你的别院困不住我,可我的暗衛可以幫你出兵制敵。”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一心想與覃将軍合作。”
“我不會幫你們查蕭家案,我勸你們死了這條心。”
“為何你就甘願為一個懦弱之人掩埋真相?”
“當年之事并非你們這些小兒所想的那麼簡單!”
“可如今的家國苟延殘喘貪生怕死,梁康成又做了什麼?他懦弱無能,實在不堪大任,你當真情願帶着衆将士拱手而降嗎?”
覃欲洲的目光微微一震,雙唇緊閉。
踏入别院之前他收到了朝廷傳來的旨意,毫不意外,又是讓他們求和,這一次不是送财物,而是送公主。
覃欲洲當然清楚梁康成為何會一再避戰,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早就有能力對抗邾國了,但梁康成似乎已經低慣了頭。
随着旨意而來的還有另一個消息,那便是放走柳祈和裴決。
梁康成想借此将柳祈背後的人一網打盡,可梁昭是他的親兒子。
覃欲洲怎麼也想不通,在這件事上他分明應該保全梁昭,但他甯願铤而走險也要借梁昭來斬草除根。
僅僅是對付朝中的叛臣,他便願意如此犧牲。而面對邾國,他卻不願損一兵一卒,甚至情願拿女人去換活路。
覃欲洲閉上了眼,嘴唇微顫“蕭家案你們想問什麼?”
柳祈看向裴決,示意他開口。
裴決往前邁了一小步,問“梅映雪當真寫信給了我爹?”
“寫了。”
這個回答不太好,裴決的語氣變得有些着急“那信是不是梁康成逼他寫的?”
“不是。”
“你撒謊!若梁康成沒有逼他,他為何會害我爹?”
覃欲洲睜開眼,冷靜地盯着他“寫信是他出的主意。”
“不會的!你在幫着梁康成撒謊!”
覃欲洲沒有與他争執,反而平靜地問他“你是聽誰說的當年之事?”
裴決氣呼呼地瞪着他“張晁,我爹的部下,他不會騙我!”
張晁?覃欲洲突然笑出了聲。
三人都愣在了原地,直到聽到覃欲洲說“他都是害過蕭既白的人,有什麼資格替蕭家喊冤?”
裴決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柳祈與梁昭的表情同樣震驚,仿佛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佚聞。
“他害過我爹?”
“當年你爹去封山養傷,他謊稱你爹已遇害,迫不及待拉攏軍中将士,想要取而代之做将軍。這樣的人,這樣忘恩負義之人,為何會突然為蕭家喊冤?裴公子,你們都太年輕了,也許從一開始你們便已成為了别人手中的矛。”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挑撥離間!”
“你既然不信我,還問我做什麼?”覃欲洲收回目光,正聲道“我已回答了你們所問,柳公子也請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