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姓張,他要找的人叫張晁,眉上有一道疤。
“你……”
話還未問出口,張鐵匠先開口“我不過是鐵匠,并未做過傷人之事,大人為何苦苦相逼?”
“我并未逼你。”裴決道“我隻是來向你問一件事。”
張鐵匠警惕地盯着裴決的臉。
隻聽裴決開口,問了一個十分可疑的問題“你是張晁嗎?”
張鐵匠的臉色越發沉重,眉頭越湊越緊。
“你找誰?”
裴決盯着他的臉,似乎想要在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絲破綻。
“張晁。蕭既白的部下。”
“你找他幹什麼?”
裴決道“有人讓我來複州找他。”
“誰讓你來的?”
裴決同樣警惕“你到底是不是張晁?”
“……”
他不确定來者的意圖,遲遲不肯回答。
僵持間,沈韫與柳祈着急趕到。
“銀鈴在他身上!”沈韫道。
張鐵匠意欲離開,卻被裴決執劍攔住了去路,劍鞘橫抵在他的胸膛,裴決站在他的身後,聲音低沉。
“交出來。”
張鐵匠悄無聲息地抓起手邊的鐵錘,猛地往身後一砸。
他的動作迅如疾風,力道又狠又穩,似是奔着要取裴決的性命而去。
裴決險些沒有躲開,好在沈韫及時出手,掀了桌闆擋住了他的攻擊。
二人合力也隻能堪堪制住張鐵匠,沈韫不禁疑惑,一位鐵匠為何能有一身好功夫?
長劍抵喉,裴決厲聲道“銀鈴,交出來。”
“什麼銀鈴?我不知道!”
沈韫就知道他不會認賬。
“你是放貸給洗衣房那個竊賊的人,他說了銀鈴已經交給你抵債了。”
“一個偷盜小兒的話你也信?”
柳祈接過話道“複州放貸都有官府作保,若你不認,我們大可以到官府問個明白。”
“那銀鈴是你們的嗎?”他似乎有些松口。
“是我的。”裴決出言。
張鐵匠旋即震驚地看着裴決,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他臉上搜刮,仿佛要找出點什麼來。
“是你的?”他仍不信。
裴決将手上的劍又抵近了幾分,态度堅硬“交出來。”
“你從哪兒得到這個銀鈴的?”鐵匠并不在意抵在脖子上的利刃。
他的神情讓四人都意識到了,他很有可能認得這隻鈴铛。
那麼他是張晁嗎?
裴決的目光又落回到他眉上的那道疤上,頓時心中明了,他極有可能就是張晁。
裴決不再試探,道“有人讓我拿着鈴铛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鐵匠仍在試探。
“蕭家案。”
三個字一脫口,張鐵匠再次大驚。
橋上人來人往,他們如此劍拔弩張的模樣實在惹人注目,張鐵匠低聲道“随我進來。”
他們走進裡間,鋪子後連着的是一方小小的宅院。
“你們是誰?”張晁問。
“我爹是蕭既白。”
張晁将他細細打量了一番,腰間的禦劍分明說明他在朝中地位不低。
這樣一位貴臣怎會是蕭既白之子?
他出言質疑“可你身負禦命。”
“我離開北關後被人收養,前幾日方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他的話可信嗎?
裴決看出他的疑心,道“我沒有必要撒謊。在押回華京的途中是宋鵲救出了我,後來把我交給我爹的幕僚。”
他說的确實不錯,當年就在複州城,他親眼看見宋鵲将幼公子帶走。
“你當真是幼公子?”
“我确是蕭子因,銀鈴是我爹的貼身之物,是我娘送給爹的,他整日戴着不曾離身。”
是了,他的眉目間确有幾分蕭将軍當年的樣子。
張晁抱拳躬身,聲音顫抖“屬下見過幼公子!屬下當年被朝廷通緝,實在無力将公子護在身邊,遂在複州落腳暗中打探公子的消息,可誰知宋鵲将你交給他人,屬下無能,找了公子許久也沒有消息。請公子降罪!”
裴決将他扶起來“張将軍言重了,我替父親謝過将軍多年來的挂記。”
“蕭将軍對我恩重如山,當年是他提攜我才能領兵作戰,為報将軍恩情,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誰曾想到恩情未報,我連公子也沒護住。”
十一年,他夜夜受夢魇所困,時時悔恨自己無能。
如今,他終于見到了蕭将軍的遺孤。
他終于可以替蕭将軍做些事了。
張晁從屋内取出一隻雕花木盒,銀鈴被他仔細地放在裡面。
他取出來,遞給裴決“公子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蕭家案的始終,我爹為何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