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費口舌沒什麼意義,裴決偏頭看向另一個年輕公子。
她喝着茶,仿佛眼前這兩個人跟她毫不相幹似的。
但她絕不可能跟柳祈無關。
于是裴決又仔仔細細地将她看了一遍,束發,衣着簡單,腰間配有短劍,面龐清秀,細細看來倒有些像女子。
特别是那雙眼睛,眼尾狹長微微上翹,目光流轉間如月下淩波,格外勾人注目。
“你盯着我做什麼?”
沈韫蹙眉。
裴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柳祈“四殿下呢?”
“裴大人先坐,四殿下自然在安全的地方,不如我們先聊聊?”
“我和你一個綁匪有何好聊的?”
柳祈笑着“就聊你要如何才能從我手裡救回四殿下。”
裴決實在看不慣他那張虛僞的笑臉,無奈現在四殿下在他手中,他隻能忍着。
于是他不情不願地坐下,怒聲道“你有什麼條件盡快說。”
“條件自然是要等合适的時候再提。不如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當然有。
裴決指了指沈韫,問“她是誰?”
“是我的盟友。”
“共犯?”
沈韫出言反駁“不是。”
“那是什麼?”
“他把我騙上了馬車。”
“騙?”
裴決看了看柳祈,又看了看沈韫。再怎麼說沈韫也會武功,要真被騙了想從柳祈這樣的文弱書生手中逃走那不是易如反掌。
柳祈笑得眼角濕潤,頗有興趣地盯着沈韫“師兄這是什麼意思?”
沈韫瞪了他一眼“别叫我師兄。”
柳祈委屈巴巴地看着裴決“我今日說要在這兒等你,師兄便生我氣了,我這師兄生起氣來可不得了,得氣好久呢。”
這人怎麼撒起謊來信手拈來。
“你說她是你師兄?這麼說劫走皇子是你老師的主意?”裴決問。
“是我的主意,他們都隻是幫兇而已。我讓我爹從宮中将四皇子騙出來,再下藥将他帶走,師兄在複州城外接應我,然後我們就來了北關。”
“那你綁架皇子目的何在?華京的檢舉案也是你做的?”
“全是在下一手策劃。”
“目的呢?”
“我的目的很簡單,綁架皇子就是為了謀權奪位。”
真是天大的笑話。他一個位卑言輕的讀書人,妄想造反?他知道自己的下場是什麼嗎?
裴決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你既不是皇親國戚又不是世家大族,你能掀起多大的浪?”
柳祈輕笑,反問“這不是已經掀起一道巨浪了嗎?”
是啊,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真是好硬一張嘴。
幾杯酒下肚,柳祈一直在跟裴決繞圈子,裴決打算換一個方向。
于是他轉頭面向沈韫“我不管你跟他什麼關系,隻要你肯告訴我四皇子在哪兒我可以向聖上求情将一切過錯推到柳祈身上。”
沈韫心想這人給的條件還真有些誘人。不過,她恰好不能交出梁昭。
“裴公子,被綁架的人是皇子,天潢貴胄,聖上的親兒子。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嗎?”
“那我放你走。我隻要柳祈和梁昭。”
“抱歉,我也隻要柳祈和梁昭。”
好得很,這兩個人不愧能成為一條船上的人。
又一杯酒下肚,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兩人氣的,裴決竟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交出四皇子?”
“裴大人。”柳祈道“一直都是你在問問題,這不公平。該我問你一個問題了。你願意加入我的隊伍嗎?”
“什麼?”他隻當時他聽錯了,震驚地看向柳祈。
柳祈彎起眉眼,重複了一遍“你加入我們,四人同行,如何?”
沈韫和裴決臉上都寫滿了不可置信。
“你……”裴決幾次欲言又止,他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話來回答他。
又幾杯酒飲下,裴決此時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可他平日不止如此酒量。
登時他便明了,這酒不對勁。
可他已經無力做出反抗了,哐當一聲便趴在了桌上。
“怎麼回事?你給他下藥了?”沈韫問。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毒大夫,哪兒來那麼多藥?”
“那他怎麼會……”沈韫起身,正準備去探一探裴決的鼻息,可頓覺腦袋發暈,四周的景象天旋地轉。
她低頭看了眼杯中的殘酒,道“酒有問題!”
柳祈的藥勁也上來了,視線中沈韫的臉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眼前一片黑色,一直到有人架着他上樓,他的意識都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