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言不太懂他這樣的是哪樣的。
晚上去便利店打工的時候,沈南黎忽然給他發來一張照片,趁着此刻沒有顧客,叙言點開看了看。
是個氣質幹淨,長相柔美清秀的男生。
【沈南黎】:我總算知道李學長跟你說得那話是什麼意思了
【叙言】:什麼意思呢
【沈南黎】:經過我嚴謹細緻的調查,此人之前是舞蹈學院的,也是追聞斯年追得最轟轟烈烈的一個,各類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堪稱追求男神108式活教科書,他的光榮事迹在論壇現在還有人時不時進去評論,聞斯年恐同的傳聞就是從他這裡來的
【叙言】:這樣啊
【沈南黎】:聽說後來聞斯年的恐同越來越嚴重,已經漸漸演變到所有蓄意接近他的男的都厭惡的地步,當然除了他身邊那群朋友
【沈南黎】:而且言言寶貝,你有沒有發現你和舞蹈學院那位其實是同一類型
【沈南黎】:不過你比他好看[愛心/愛心]
“叮咚”一聲響,便利店自動門打開,有顧客走進來。
叙言迅速把手機收到吧台下,壓了壓帽檐,條件反射似的說道:“歡迎光臨~”
聽腳步聲,顧客應該是徑直走到了飲品區,叙言騰出一隻手在屏幕打字。
【叙言】:可是我不喜歡男生
對方立即秒回。
【沈南黎】:嗐,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沈南黎】:但是安全起見,你還是離聞斯年遠一點吧,這種大少爺都可難伺候了,你們在宿舍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可千萬不要得罪他,他家裡跟校領導好像也有點關系,我怕他以後給你穿小鞋
【叙言】:應該不會吧
【沈南黎】:怎麼不會?有錢人都可記仇了,你也要小心聞斯年那幾個朋友,就比如那天去你們宿舍的那個沉洵,還什麼政法學院院草,别看長得人模狗樣的,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好人,我聽說他們這些少爺們都可會玩了
叙言看着手機屏幕,感覺沈南黎這話說得義憤填膺,好像親身感受一樣。
他彎了彎眼角,正準備屈指回複,卻聽見有道沉緩腳步聲在逐漸朝着吧台靠近。
他匆忙将手機放下,揚起個公式化的微笑,準備為顧客結賬。
“您好~”
擡眸的瞬間,卻撞入一雙霾黑幽冷的眼眸中。
手機屏幕還在亮起未讀消息——
【沈南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沈南黎】:所以說聞斯年跟他那些朋友都是一丘之貉!
被嚴厲譴責的聞斯年,此時此刻正站在吧台前,手上捏着的芒果汁放到台上後,手指卻還沒松開,黑色機車服挺闊,露出的小臂肌肉繃出淩厲強勁的線條,手腕上纏了幾圈繃帶。
他的視線在小售貨員臉上停留了幾秒,随後狹長冷厲的眼尾向下掃。
叙言因為心虛,趕緊将隐在吧台下的手機又往暗格内推了推,确保即使對方個子很高也看不到手機邊緣。
“不結帳嗎?”小售貨員好脾氣的問。
但其實叙言臉上的笑有點點僵住了,露在外面的牙齒們也有點冷。
他心想,這裡明明離學校很遠,怎麼會這麼巧在這裡遇到呢。
而且對面人的唇角好像有傷,有血絲正在隐隐滲透出來。
“萬寶路黑冰。”聲音冷淡得像是飲料玻璃瓶外凝成的水珠。
“好的,請稍等。”
叙言轉過身,帽子下柔順的淺茶色卷發輕飄飄擦過貨架。
他踮腳去夠最上層的香煙,黑色圍裙系帶随着動作向上勒,在腰後構成極細的一道弧,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潤白肌膚露成一條晃眼的緞帶。
很纖瘦的骨架,很細很白的腰,在眼前轉瞬即逝。
叙言拿着煙盒回身,掃完碼後遞過來。
連帶着那瓶芒果汁一起付完錢後,聞斯年臉色似乎更冷了點,沒再看無辜的小售貨員一眼,提步離開。
門外恰好又進來一位顧客,喝得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直溜。
旁邊就是酒吧一條街,叙言上夜班的時候經常會有喝醉的人來買東西,倒是見怪不怪了。
但今天這醉鬼明顯意欲不在購買,進了門後他就徑直朝着吧台方向走,嘴裡還亂七八糟念叨着:“喝啊,繼續喝,你,我就點你,你來跟我喝!”
醉鬼走到吧台前,身子大剌剌往台上一趴,伸手一把拉住叙言的手腕就使力把他往外拽。
“你今晚得陪我啊,你得陪我,我付了錢的!很多錢!你出來,你給我出來!跟我走!”
叙言從沒見過這樣的架勢,拼命把自己手腕往外抽,語調有些慌亂:“這位先生,您先把手松開,我想您是認錯人了,我們這裡不是酒吧……”
“我叫你出來!出來陪我!你陪我喝完酒,還得跟我回家,你聽見沒有?你今晚,今晚都是我的!出來啊!”
叙言被拉扯得站不穩,大半邊身子都抵在了冷硬的吧台上,瓷磚硌得他腰快斷了,手腕也被扯得火辣辣的痛。
“先生,先生,你放手,放開我……”
意識到這醉鬼根本聽不見任何話,叙言趕緊往門邊看,現在已經快夜裡12點了,路上空無一人,他另隻手在吧台下竭力摸索自己的手機,準備報警。
誰知那醉鬼竟然看出來他的小動作,眼神陡然變得清醒了許多,卻還是緊緊攥着細白的手腕不肯松。
“你想幹什麼?!我不是說了我會付錢?你倒是說說你要多少錢?多少錢夠啊?老子有的是錢!”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胳膊在吧台上用力橫掃,旁邊的幾個玻璃櫃“嘩啦啦”碎了一地。
叙言被吓了一跳,臉色都有些發白。
那醉鬼忽得使了狠力氣,把吧台的隔闆都掀開來,眼看着叙言就要被他從後面硬扯出來。
隻聽見“叮咚”一聲門鈴響,有人來了。
叙言心裡升騰起一股希冀,不等他開口求救,便見剛才離開的人去而複返。
聞斯年闊步朝着吧台方向走過來,唇邊含着根未點燃的細煙,目标明确,走到那醉鬼身旁,握住他手臂一個使力,那醉鬼拉扯叙言的那隻手立馬松了力氣,整個人扭曲着彈跳開,抱着手臂嗞哇亂叫起來。
這會兒他的酒已經徹底醒了,指着對面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人就開始破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不忍細聽,聽得叙言都忍不住想上去給他一巴掌讓他閉嘴。
聞斯年姿态有點懶散的站着,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似乎準備點煙。
對面醉鬼瞅準時機,忽然朝着聞斯年臉上猛地揮過來一拳。
叙言眼眸都瞬間瞪大,隻來得及驚呼一聲:“小心!”
煙是沒點成,聞斯年反應迅速,側頭躲過攻擊後,動作十分快速的攥着打火機擡手迎面出拳,一套極其專業的拳擊組合拳。
一記重拳狠狠擊中了那醉鬼的鼻梁骨,直接把他打暈了過去。
但是手裡的打火機不知道飛哪去了,聞斯年甩了甩手背上的血迹,解開繃帶擦了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門口就跑進來幾個人,衣服上好像寫着某某拳館的名字,但叙言還沒看清楚,那幾人就把醉鬼擡出去跑沒影了。
叙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見聞斯年已經朝着門外走了,便趕緊從吧台後面跑出來。
“等一下。”
他在圍裙口袋裡摸出來兩個創可貼,仰着臉遞過來,有點小心翼翼的微微笑了下。
跟剛才那個露出八顆牙齒的公式化笑容不同。
“這個給你,剛才謝謝你。”
聞斯年停住腳步,垂眸看他。
小售貨員頭上的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淺栗色細發間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像山林間漂亮靈巧的小鹿,漆黑瞳孔中仿佛映着碎星,漂亮柔順的眼尾在驚慌時似乎含着汪水汽,濃密睫毛在瓷白臉頰投下蝶影,那段白皙細嫩的手腕處多了一圈紅痕。
隻不過被用力攥了下,就能紅成這樣。
現在又用帶了點可憐,帶了點哀切,像是沖人撒嬌一樣的尾音和表情說話。
聞斯年沒接,俯身靠得更近了些,看他的眼睛,快要把他洞穿。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叙言聞到了一股微苦的香水味,而後又混雜着輕柔夜風送來淡淡清甜,是冷靜成熟的沉木香,又像是一張細細密密羅織過來的網,兜頭将他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