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齊白子和齊海商量手術相關示意,都是剛才醫生告訴齊海的,齊海怕自己記不住,邊聽邊記在紙上,現在又一條條解釋給齊白子聽。
本來站在這裡面對這些的人應該是齊吳,但齊吳的性格實在不及齊白子半成,齊海深知這一點,所以需要商量什麼事,他更願意聽自己這個外甥女的意見。
吳豔芳躺在病床上,耳邊的聲音時有時無,恍惚間睜眼,她瞧見齊白子站在床邊,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似乎在計算着什麼,未出口的呼喚卻變成一陣用力地咳嗽,幾秒過後又昏死過去,機器發出聲響。
齊白子按鈴喊醫生,齊海急得出去護士台叫人,又是一通慌亂。
顧月潼和齊吳趕到的時候已經開始搶救了,十幾分鐘後,吳豔芳一條命勉強撿回來,醫生摘下口罩近乎崩潰地問:“到底要不要手術?病人瘤内血管破裂,不手術的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齊海聞言瞬間雙腿發軟跪倒,一旁齊吳哭得上不來氣,扶着齊海一同跌坐在地。
顧月潼驚訝齊白子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冷靜,竟然沒去扶他們,但她知道她心裡一定也不好受,湊上前去握她的手,出奇的涼。
“小白,如果手術的話,我可以......”
“不用。”齊白子抽出手,臉色鐵青且堅定地拒絕了顧月潼即将出口的好意,又和醫生争取了十分鐘的時間,轉身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打電話。
齊白子再出現的時候,臉色微微緩和,看見顧月潼的時候甚至微微彎了彎嘴角。
顧月潼有些遲疑,隻見齊白子湊到齊吳耳邊說了什麼,齊吳瞪大眼,又連忙拉起齊海,兩人小聲交流過後,齊海先是看向齊白子的方向,含着淚搖頭,齊白子則是故意不去看他,齊吳又催了幾次,扣在一起的手指越抓越緊,齊海終于松了口:“手術吧,我來簽字。”
醫生連忙讓護士領他們簽字,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最後叮囑齊白子别忘了繳費。
繳費單有好幾張,開單子的人提醒說這隻是一部分,齊白子眼都不眨在上邊簽了字,随後到窗口付錢。
顧月潼陪同在後,看見十二萬的繳費單微微挑了下眉,她不關心手術費用是多少,隻是好奇這筆錢從哪來。
等到幾人聚在手術室前時,大門上方已經亮起了燈。
繳費在一樓,齊白子和顧月潼回來得相對較晚,吳豔芳是當着齊吳父女二人的面推進手術室的,齊吳緊張得一直幹嘔,齊白子在拐角處靜靜看了一會兒,并沒有上前去攙扶的打算。
四下無人,顧月潼握住了齊白子的手,不似之前那樣冰涼,溫度已經回轉一些,齊白子側頭與她對視。
“顧總,要回去嗎?”
顧月潼有些驚訝,齊白子看起來很在乎這個舅媽,她的那些微博日記裡也充斥着對舅媽生病的擔心和無能為力的自責,做手術這樣的緊要關頭,齊白子竟然不陪在醫院?
“我在,他們的壓力會更大。”齊白子微笑,反握住顧月潼的手,“這是我欠她們的,我隻是個欠債還錢的人,舅媽對我好,我也希望她能好起來,但陪在這幹等着沒必要。”
顧月潼還想說什麼,齊白子已然轉身,牽着顧月潼的手道:“走吧。”
回到别墅後天已經黑了,外邊的風力減弱不少,雨也小了很多,在這個還算安靜的傍晚,齊白子的手機開着聲音,晚飯也沒吃,上樓後洗了個澡便睡下了。
約莫淩晨十二點左右,齊白子收到短信,齊吳發來的:手術很成功,就看術後了。
房間裡關着燈,手機屏幕的藍光映在臉上有些刺眼,齊白子微眯着眼,把賬戶裡剩餘的十萬塊錢給齊吳打了過去。
齊吳沒再發來消息。
齊白子靜靜等待一會兒,關掉了手機,她捂着額頭,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齊吳的媽媽還在。
今天在手術室外,看到齊吳,齊白子仿佛看見之前的自己,那時候的她也是那樣一次次在手術室外、搶救室外,每次都緊張到雙腿打顫,默默祈禱。
可能是日有所思,導緻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夢裡全是母親生前的模樣。
胃液翻湧,長時間不進食導緻她有些乏力,她打開床頭燈,踩在拖鞋上走出房門,怕打擾到别人,下樓的時候她盡可能的放輕腳步聲。
結果在一樓客廳,齊白子見到了還未休息的顧月潼。
“醒了?”顧月潼循聲擡頭,露出微笑,“要吃點東西嗎?”
齊白子注意到她拿着觸控筆,湊近幾步看到她正在iPad上畫畫。
“這是......吉祥物?”
顧月潼依舊微笑:“看出來了?幫朋友公司設計的。”
齊白子點點頭:“很可愛。”
“不過你朋友怎麼不找個專業的設計師,要你在這熬夜替他們設計。”
“你猜呢?”
齊白子聳聳肩,坐到顧月潼沙發扶手上,拿起桌子上的香蕉剝開:“猜不到。”
“因為我免費啊。”顧月潼很喜歡和齊白子之間這種輕松的對話,她笑一聲,又抓過桌邊的巧克力給齊白子,“本來是秦姨留給我提神用的,便宜你了。”
齊白子接過,怔怔:“很貴嗎?”
“不貴,是秦姨上次出國旅遊買的手工巧克力。”顧月潼笑笑,“可惜是最後一塊了。”
“那我吃了确實可惜。”齊白子邊說邊把巧克力拆開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