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昙花一現,很快便歸于平靜。
林落遲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經曆了那一遭,有些風聲鶴唳了。
顧榄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要我發冠作何用?”
“我……我喜歡這個發冠,觊觎很久了。”她攥緊五指,生怕他奪了去。
顧榄之喉頭動了動,沉默良久,最終收起審視,任由她去。
一番折騰,已然臨近子時。
當顧榄之牽着林落遲出現在沈述等候已久的宴會時,泸城上空的煙花已經綻放到了極緻。
過了蒼梧江,便是北陵的地盤了。
沈述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蒼梧江上,并邀請顧榄之共飲佳釀,無疑想要向世人展示,他做質子時,南朝對他并無不敬。
而顧榄之會應邀前往,也從根本上按下了北陵質子挑唆南朝宮變的無端猜忌。
一方要名譽,一方要尊嚴,這是獨屬于兩朝皇室最隐晦的博弈。
故而,二人之間的較量,也在推杯換盞間悄然拉開帷幕。
北陵太子與南朝王爺,地位旗鼓相當,席位自然也不分主次。
沈述将顧榄之與林落遲親昵的畫面盡收眼底。
他不禁想起,那年上元宮宴,他因師父之命故意冷落他的小姑娘,之後再由師父出面,讓小姑娘故意接近顧榄之,引他去惠妃寝宮。
他的小姑娘第一次公然給了顧榄之好臉色。
後來顧榄之背上殺害惠妃的嫌疑入了獄,他不理會師父的諄諄教誨,自作主張地将功不可沒的小姑娘留在了摘星殿。
不僅如此,他還發瘋般去挑釁這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禍害,“顧榄之,你信不信,隻要我勾勾手指,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朝我奔來?”
他的小姑娘也自然不會辜負他的期待,不用他開口,便主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那個軟糯可欺的小姑娘啊,就算委屈到掉眼淚,也會撇着嘴堅定地牽住他的衣袖。
她在日日忍受林凰衣的欺辱中、在自身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時不離不棄地陪着他,度過了他被困在摘星殿裡最暗無天日的年少。
可如今,他最愛的姑娘已然變成了一個牽線木偶,分毫不敢掙紮,隻因操縱木偶的絲線,此時正被顧榄之牢牢握在掌心。
那個小院,在顧榄之走後,他曾親自去尋線索,可整個寝房混亂到刺目的狼藉,無一不預示着,他捧在手心的姑娘,已經被那個瘋子蹉跎成何等模樣!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啊!
多少個日夜,她為他紅袖添香,而他,又按下了多少次亵渎的龌龊,隻為将最旖旎的風光,留在他與她的新婚良宵……
沈述握着酒樽的五指緩緩收緊,不動聲色地朝林落遲投去注視。
劍拔弩張的氛圍中,林落遲有些拘謹。
沈述與顧榄之不開口,其他人也不敢發出聲音,在一聲聲煙花炮竹聲的罅隙裡,四周落針可聞。
被沈述盯得如坐針氈,林落遲下意識捏了捏顧榄之的手臂。
“嗯……”顧榄之颦眉悶哼一聲,淺淺垂下眼眸。
啊?她下手沒多重啊?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疑惑,顧榄之揉了揉方才被她掐過的地方,低低道,“之前在绮羅坊救你時受了傷,你想捏我,需避開那裡。”
林落遲大驚。
對哦,那麼危險的火海,顧榄之願意舍身相救,已經很夠意思了!
算起來,害她的人是林凰衣,要怪,也該怪她才是。
想到這裡,她釋懷了不少,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感激,“我還沒和你說謝謝呢……謝謝你昂,顧榄之。”
本以為這份道謝他一如既往不予理會,豈料,顧榄之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破天荒溫柔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熟悉的冷香一觸即離,林落遲半邊身子一麻,兩團紅霞當即浮上雙頰,瞧着很是嬌憨可人。
暧昧溢滿周遭,可尚未來得及鋪展,便被一聲酒樽重重置上桌案的巨響猛地打斷。
衆人擡頭望去,是沈述!
他的唇畔噙着冷笑,笑意更是寡淡疏離,不達眸底,“敢問承安王,你帶着美人前來赴宴,是否想将她贈予本太子?”
話音一落,一道道審視的目光齊刷刷望向林落遲。
顧榄之眉心一蹙。
他不由分說地扣住懷中人的後腦,強勢納入胸膛,語氣明顯帶上了不悅,“北陵太子說笑了,這是本王未過門的妻子,元日守歲是本王給予她的承諾,還望北陵太子慎言。”
衆人恍然大悟。
有人為了緩和氣氛,紛紛出言打趣:
“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馳騁沙場的承安王,竟也貪戀溫柔鄉。”
“承安王甚是專情,尚未成婚便迫不及待帶出門赴宴,看來二人便如那檀郎謝女,伉俪情深啊!”
“不知承安王何時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