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遲自然對此一無所知。
感受到顧榄之不達眸底的嗤笑,她避開他的寒芒,低頭理了理衣擺,心中沒來由一陣淤堵!
被早八折磨了四年,又被幼師支配了半年,好不容易穿個書,又被這個病嬌蹉跎,可氣的是她還不敢反抗。
林落遲心思微動,轉而想到昨晚的努力,于是悄悄望了一眼面前不苟言笑的男人。
不是……昨晚的記憶沒能讓他良心發現?
顧榄之睥睨着她,忽而揶揄道,“怎麼,不想見你的沈述哥哥最後一面了?”
林落遲想到了昨日書房中的場景。
她認命般聳聳肩,雙手一攤,“說吧,你想聽什麼?想見?不想見?你想聽什麼答案,我就給你什麼答案,如何?”
像是昨夜的說教起了些作用,顧榄之沉默半晌,聲音總算溫和了些,“行了,上去吧,若是覺得困,馬車裡再睡會兒。”
林落遲怯怯望了他半晌。
見他不是在說笑,這才手腳并用地爬進車廂。
簾布掀開,一股溫熱的暖風撲面而來。
車廂卧榻上鋪着一層雪白的獸皮,卧榻主位邊還燃着火爐,爐上溫着一壺熱茶,茶香混着顧榄之身上獨有的冷香,在不大的空間升騰起一抹令人心安的旖旎。
“好舒服呀~”
一進車廂,林落遲便迫不及待地躺上卧榻,左右翻滾,将獸皮上的毛毯裹上身。
她惬意地朝軟枕上一仰,雙目微阖。
可緊接着,簾布再度被掀開,林落遲倏然睜開眼睛。
日光晃動間,顧榄之也随之坐上了卧榻,他端坐在主位中央,單手執起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熱茶。
二人距離很近,姿勢也尤為暧昧。
林落遲如臨大敵,“你……你怎麼也進來了?”
“這是我的馬車,我為何不能進來?”他挑眉,明知故問。
“你……你……”
直到車輪駛離王府,顧榄之鳳目輕阖,她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見他閉目養神,林落遲不敢打擾,隻好噤了聲,進而慢慢蔫了精氣神。
算了,誰讓她寄人籬下!
熱氣熏着面頰,不一會兒,她上下眼皮就已經開始打架,撐了幾下,撐不住了,她索性放任睡去。
出了建邺,首先要渡龍藏鋪。
南朝鼎盛,世族雲集,元日這天豔陽高照,龍藏鋪上一片祥和。
林落遲的美夢随着馬車停頓的慣性被打斷,她不悅地咕哝了幾句,緩緩睜開雙眼。
天塌了!
她她她……怎麼會靠在顧榄之的肩上?
“啊!”她尖叫一聲,急忙拉開些距離。
豈料,她唇角的涎液随着她的動作溢出唇角,仔細瞧,顧榄之肩膀上似乎也多了一小片洇濕。
動作太大,馬車上的卧榻也逼仄,林落遲隻顧着後退,不曾想身後猛地一陣失重,恍惚間,一雙大掌穩穩拖住她的腰身。
男人的身形一壓而至,伴着冷香,他的氣息精準拂上她的面門。
“對……對不起……”她側頭躲開他的注視,心跳怦怦。
“的确該道歉,你壓痛我了。”他的嗓音自帶肅穆,莫名壓迫感十足。
林落遲“唰”地一下臉頰绯紅,“你不會推開我嗎?”
“你拽我衣襟拽得那麼用力,我推得開嗎?”顧榄之淡漠輕笑。
紗燈中,她的尴尬無處遁形。
恰逢此時,一聲救命的請示在馬車外響起,“王爺,今日龍藏鋪上遊玩的船舶尤其多,咱們要不要繞行?”
顧榄之周身當即籠起陰霾,“不用,按既定路線渡河。”
很快,将士們便上了船。
林落遲跟在顧榄之身後,随之上了二樓的雅閣。
粼粼水光透出的冷色,沿着窗牖徐徐鋪開在船舶的雅閣處,林落遲坐下後環顧四周,瞧見不遠處一艘船舶上,一群莺莺燕燕正圍在一起,好不歡樂。
顧榄之極目遠眺,聲音難得溫柔,“今年乃癸巳年,屬蛇,故,今年流行的妝面,應該以蛇女為主。”
林落遲将不遠處那個印着大大的“賦”字船舶盡收眼底,好奇地伸長了脖頸,“她們是在上妝?”
顧榄之點頭,“賦華閣的上妝手法在整個建邺無人能及,每每元日、上元,乞巧等節日,船舶上皆人滿為患。”
說罷,他側目打量了半晌林落遲豔羨的模樣,眉梢一揚,“怎麼,想試試?”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自從穿來這裡,她還從來沒有打扮過自己呢,攻略路漫漫,适當取悅一下自己也是可行的。
嗯!
打定主意,林落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未施粉黛的小臉,“可以嗎?”
說完,她還轉頭朝顧榄之眨了眨眼,露出诙諧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