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竹還蹲着,章璋也跟着彎下腰,把大白兔放她手心,自知距離僭越,然後走開去忙别的事了。
葉歆竹握着那顆大白兔,糖紙還是暖的,可能裡面的糖也會跟着有點軟了。好半天她才緩過來,站起身,将那顆大白兔收進口袋裡。
第二天早上,章璋桌子上多了一顆巧克力,是葉歆竹經常揣在身上的那種,不算很甜,但是應付低血糖足夠。
過了幾天,導員發消息說要找她。說這樣下去影響不好,建議她最近不要回學校了。因為學生會那點事,導員對葉歆竹是有賞識之意的,所以就沒說的那麼露骨,其實搬出去住是最好的。
葉歆竹聽懂了,于是準備搬到校外。她專門挑了一個人少的時間點搬行李,她跟章璋通知了一聲,不過對方似乎不在寝。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來的時候,關上了孤零零亮着的那一盞燈,她心中總有莫名的預感,下一次回來可能得是畢業典禮了吧。畢竟在這裡待了好幾年,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她便又回頭看了一會,才趕着門禁出了校門。
行李箱的滾輪碾在水泥路上也是咕噜咕噜的,她走了一會,總覺得後面跟着一道腳步聲,她急後邊跟得也急,她緩那個人也緩。
葉歆竹确認了,這人就是在跟着她。
幸而這段路她很熟悉,左拐右拐準備把人繞進去。在她以為自己把對方甩掉的時候,腳步聲再一次出現了。
這次腳步聲更重更急,一副勢要找到她的勁頭。
行李箱輪胎和地面的摩擦聲越來越大,催促着心跳一塊跟着躁動不安。她閃身進到一個狹小的小路,這條路四通八達,且照明不太好,經常是小情侶喜歡獨處的位置,偏偏今天一個人也沒有。
葉歆竹求救的想法被打消,她貓在視線的暗角裡,等着對方失去目标離開。身後卻又一個人上前拐了她一下,她下意識就掏出電擊棒往後一捅。
那個人踉跄了一下,葉歆竹也不知道是絆到什麼,直直往對方身上倒。她雙手撐了一下,借着隐隐約約的光線看出身下的人是溫言。
“嘶——”
溫言應該是摔到了,隻覺得自己的腿疼的快要裂開,背也是。面部的表情因疼痛扭曲。
她看葉歆竹一臉愧疚的樣子,但又礙于那個追着她的人,遲遲不能起身。
“我沒事,等他走。”
那人從她們面前過,溫言還扯了葉歆竹一把。兩個人貼得更緊了些。
對一個人的喜歡是自心底而來,抑制不住,也抵擋不了。縱是理智在操控行動,身體上,那些無法受大腦自控的器官便能将一切掩藏都露了陷。
葉歆竹從來沒覺得自己會因為肢體接觸,對一個人如此心動。她平時太忙,将那些不經意的發呆定義為放松,作為枯燥生活的調劑。将那些不經意想起溫言的瞬間,不經意回憶溫言那張臉的瞬間,定義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
說對也對,但不全對。如果能有選擇權,葉歆竹當然想自己過得好一些,像溫言那樣自信灑脫,身後是倚仗,而非刺向自己的利刃。
不全對是因為,葉歆竹真的動了心。
她因何恐懼?
她小時候是有朋友的,不像現在這樣孤僻,也不像現在這樣形單影隻,也不像現在這樣,像個刺猬,見誰都避,見誰都刺,誰也不信。
家道中落帶給她的全是那些曾經下位者的冷眼,他們唾罵,他們诋毀,她就在這些是是非非的風言風語中,經曆了好友的死亡。
她想要忘記這些,想要抛卻這些。于是将自己僞裝成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強者的光環似乎能将自己缺陷和膽怯都蓋過,讓别人看不見,連自己都忘記。
也就是現在,她才想起來。
哦,原來她一直在躲一直在怕。
心跳跳的跟要瘋了一樣,身上也熱熱的,像要把自己蒸熟,偏偏葉歆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但是光線太暗,溫言就隻能聽到葉歆竹的心跳聲。
她說。
“别怕,我剛剛叫人過來了,他走不了。”
葉歆竹心虛地偏開頭,沒再把視線落在溫言的鎖骨上。她穿着襯衣,跑過來的,所以解開了一道扣子,鎖骨露了一半,另一半在襯衣下勾勒出輪廓,還随着她的呼吸在顫動。
“嗯。”
得虧隻是悶悶的應了一聲,沒叫人聽出她嗓子有點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