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相熟的人都不在這裡,不過也沒什麼。
葉歆竹向來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細數這一生的經曆,她隻覺天命不公。
作為一個書中的人物,她似乎并沒有被原作者愛着,所有的苦難都加諸其上,她要她堅強,可葉歆竹的身後沒有支撐。她勢單力薄,卻還是要強裝鎮定。
或許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快碎成玻璃渣子了。連心都開始冷。
外婆對她很好,好像是因為愧疚。
其他人對她不好,總有他們的理由。
她撐着傘,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原本郁郁蔥蔥的綠植,都在此時落了葉,又由街道的清潔工掃了去,于是就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走得遠了些,終于看見了車流,她進了一座大樓,乘上電梯。
這裡她來過很多次,總歸是很熟悉了。
她伸手摁下“22”的按鈕,電梯沉默着上行。引路的牌子上寫着:心理診療室。
“來了?”
葉歆竹點點頭,駕輕就熟地在沙發上落座。
這位治療師也是她的熟人了,對方端來一杯溫水,開始不着邊際地和她聊天。
這個治療師是外婆給她找的,但她很抗拒。
治療師的作用是引導,是幹預,卻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
葉歆竹很清楚,她知道自己的有些想法偏激,也知道這樣不對。但那又有什麼用,隻要有一個人支持她,就會有無數個人來反駁她。
她生活的環境就是這樣,她像一隻小球一樣在一個固定的軌道裡翻滾,每一個動向都被人監視,被人觀測,被人強制。
臨走的時候治療師看了看鐘,緊接着還是皺眉。
“葉小姐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無趣嗎?”
很無趣。
“還好。”
挺沒意思的。
“我能看得見我的未來。”
過年葉知新不喜歡走親戚,雖說先前的葉氏集團是他自己發家的,但他實在愛面子,現在也還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失敗,就算是接管了家裡的鋪子的現在,仍是如此。
但作為葉知新唯一的女兒,葉歆竹必須要去見見爺爺奶奶。
葉歆竹從大樓裡走出來,在附近買了兩箱補品,自己提着往爺爺奶奶家裡去。
提着東西不好打傘,雖然沒多遠的距離,她的頭發也濕了一層,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暖和,反倒是帶着?人的冷意。
她放下補品,整理了一下糟亂的衣物,擡手按下門口的門鈴。
裡面傳出來一聲十分熱絡的應聲。
腳步聲匆匆,卻在開門見到她那一刻冷下臉。
開門的是奶奶,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往裡走,似乎是去找爺爺了。
葉歆竹僵在原地,沒敢動。
很久之後,裡面才傳來一句。
“進來吧。”
葉歆竹脫了鞋,穿着襪子踩進去,她在玄關将補品放下,然後進去跟二老拜年。
奶奶早不知道去了哪,客廳裡的爺爺在看着電視,似乎也沒打算多搭理她。
“成績怎麼樣?”
“還好。”
葉歆竹舔舔嘴唇,好像有點渴。
爺爺拿着遙控器點點頭,良久之後看了她一眼。
“走路過來的?”
“嗯。”
“天冷,再晚點雪下大了就不好回去了。打個車吧。”
她忽然有一瞬間很感謝對方的大度,好像是作為大人的從容,放過了自己,也放過了她。順便施予了一句難得的關心,好像就能讓他們所行的一切被赦免。
她出來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三點鐘,但沒打車回去,隻是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走,這次手裡沒拿着東西,能方便撐着傘。
忽然一個電話打進來。
童栀的聲音咋咋呼呼的,從聽筒裡穿出來有點噴麥。
“小葉子,你在林城?”
“嗯,我在這邊過年。”
“那剛好了。”
對面窸窸窣窣地搗鼓了一陣。
“最近有安排嗎?”
葉歆竹垂眸想了想,說。
“沒有。”
“學生會領導層團建,去不去?”
童栀的手機好像被人拿了去。對面的聲音變成了路允初。
“最近大家都沒什麼事,剛好林城這邊有一個溫泉山莊很出名,你要去的話,我現在幫你買票。”
童栀又搶着說。
“學生會長說平時壓榨我們太久了,準備犒勞我們呢,不過我把小墨也請來了,他力氣大,可以幫忙搬箱子。”
那邊童栀和路允初應該是在一塊。路允初聽了這句,似乎不大高興。
“就為了這個?我也能幫你搬。”
“切,你懂什麼,小孩子别管那麼多。”
“那個小葉子,你記得來哈,我幫你買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