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這人的聲音很好聽，低低的很有磁性，很溫柔，還很熟悉。她懶得擡頭，鼻子哼出一聲。

“低血糖。”

“吃顆巧克力吧。”

修長的手指将巧克力推到眼底，蓋住了望向小情侶的視線，葉歆竹這才想着要回頭，但這時對方已經沒了蹤影，那人分明穿着靴子，這附近連踏起來的聲音都沒了。

她又待了一會，回去的時候，發現桌上放了一堆奶茶。

“學姐你要什麼味道的？”

部門的學妹正幫着招呼，拿了一杯奶茶遞過來，她沒急着伸手接，因為注意到後面還有一杯檸檬水。

“不用了，我喝後面那邊檸檬水吧。”

檸檬水稍微便宜一些，大家總想着要貴一點的，葉歆竹卻沒在意，拿了檸檬水回到位置上坐下，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感覺甜度很熟悉。低頭看了一眼，标簽上寫着五分糖。

“會長真好，有錢有顔還溫柔，簡直了。”

身邊剛好有兩個小後輩在講悄悄話。

“是啊，學姐很貼心，之前我們招新的時候，還收到了學姐自己寫的迎新卡片。”

葉歆竹聽了一半不想聽了，這個學生會長她沒什麼印象，對這種八卦也沒什麼興趣。

這人，一聽就是中央空調，她對這種性格的人最沒有好感，不喜歡。

和她吵過架的童栀坐在另一頭，抱着又一杯奶茶，喝的津津有味。看得葉歆竹本人頗為敬佩，如果沒記錯，這是她今天的第三杯。

文藝部部長站到前面白闆上，對着下面問了一圈。

“迎新會，學院項目是導員的事，我們負責配合，但是我們學生會也要出一兩個，要不然不合規矩。還有這次分配的負責人員。”

李染将視線投向葉歆竹。

“這次到你們部門，後台的事有什麼不會可以來問我，到時候我會跟你們一塊過去。你們部門出個主持人。”

還沒開學，大一的還沒騙到手，大二老油條，她們這些大三的可能不太喜歡摻和事。

嗯，是很難辦。

晚上回到宿舍，她打開電腦插上電，準備做迎新晚會的PPT，手機放在一邊，振動了幾下。

她瞄了一眼彈窗，微信的，應該不是工作信息。三分鐘後，一個電話打進來，未标記的陌生号碼，但是她認得那一串數字。

現在時間不早了，她隻能拿着手機出門到走廊上接通。

“喂，剛剛怎麼不回我消息？”

葉知新語氣很沖，他聽不得葉歆竹這樣冷淡的聲音，自己的女兒，怎麼就突然脫離掌控了呢？

“說話！”

葉歆竹習以為常，手指在音量鍵上按了好幾下。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想說什麼？”

“你王叔叔的兒子想見你一面，你明天去參加那個晚宴，跟他們聯絡一下感情。”

葉歆竹擡眸望向窗外，十一點的路燈格外的亮，不遠處高樓大廈的燈光五彩斑斓，很塵俗，很紮眼，很沒意思。

“父親，我們的公司已經倒閉很久了。”

葉知新酗酒，還開着幾個簡單的小鋪子勉強維持生活。但是曾在天際翺翔的雄鷹，怎會如此甘願回到低空？

“跟這有什麼關系，你給我去，替我去。”

“還有，你墨叔叔你也得見見，就是之前跟我們是鄰居那一家，他也是發展的好，現在到中心去了。”

葉知新的囑托一句接着一句，葉歆竹沒怎麼聽進去，很窒息，很難過。自從家裡的公司出事之後，母親離世，父親頹廢不振，就想着把她安排在身邊，嫁一個好人家。

可是她還是跑了，跑的遠遠的，跑到葉知新夠不着的地方。

可是……

她還是她的父親，血液裡流淌着一樣的基因，隻要法律上的關系存在，她的一切就還在他的掌控之中。葉知新雖然沒有财力，但人際關系還在，如果她要跑，所有人都是攔路虎。

她也不願自己的晦澀腐朽為人所知，換言之，她不想鬧，不想被别人知道她現如今的處境，所以她一直都藏的很好。

“你給我點錢，我去租一件禮服。”

葉歆竹打斷對方的長篇大論，妥協。

“等會發到你卡上，還有，下次必須回我的消息。”

“我……”

聽筒裡傳出來忙音。

沒想到吧，績點第一，綜合成績年級第一的葉歆竹，萬人敬仰的存在。

真實的面貌卻隻是一隻落魄的山雞，她甚至沒辦法左右自己的選擇。

小時候她被人欺負，因為她長的好看，長大一些被人欺負，因為她看着老實，後來家裡出事，大家說她是掃把星。

她隻有努力做到最好，才能讓一切流言蜚語止于她的光輝之下，因為她認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流言的力量輕若飄絮。

但她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自然不可能輕言放棄。

晚宴，那是她的束縛，亦是她的機會，因為或許會有人，因為自己卓越的成績注意到自己，或許也會因為葉知新的緣故對她多看一眼，這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