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梅赫達瞳孔緊縮，“小心！”

在她的背後，原本已經被羅霓用電磁束縛衣綁起來的傑克，左臂突然塌陷下去，兩米長的水流發出破空聲，以迅猛之勢抽向奇雅的頭部。

梅赫達像是突然痊愈了，猛地從椅子上直起雙腿，想要替奇雅擋住偷襲。

出乎意料的是，她背後仿佛長了眼睛，反身握住了那股水流。變幻無常的水分子在她手裡突然失去了能量，她抓緊傑克的“胳膊”，狠狠地将他甩了出去。

“砰！”他撞倒在一堆儀器中間，手臂又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對不起。”奇雅低聲說。

在梅赫達被傑克上酷刑時，她和羅霓及時趕到，控制了所有的拟人。他們看到林曉幾個跟在奇雅的後面，立刻爆發出怒吼：“叛徒！”

“冷靜。”羅霓面無表情地扔了個電磁網在傑克身上，“不想讓人懷疑，就表現得更理智一點。”

“什麼？你這個破銅爛鐵也敢在這——”

電磁網猛地收緊，完全貼服在他的身上不留一絲縫隙。這和束縛帶不同，說是“網”，其實嚴密到無法讓任何分子通過，就算他完全變成水，也絕無可能從裡面逃離。

“林曉說，傑克是第一個覺醒的。”奇雅對梅赫達說道。

看來他有些本事在身上。以往人類接觸到的拟人案件裡，沒有一個可以自由變換形态。所有的拟人，都在被殺死之後才會變成水，并且再也不會複活。

不對。

如果水才是他們的真實形态，那麼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這個突然的念頭讓他頓時從大腦的渾渾噩噩裡清醒過來。看着奇雅，她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卻搖搖頭。

也對。梅赫達記得，深海科學院對每個死去的拟人都做過分析，确認那隻是普通的水，不存在生命活力。那麼也許傑克這種情況不一定是能力，而是他們在監獄裡的二十一年脫離社會太久了，無論是人類社會還是拟人社會，所以各種機能在瓦解。

不管是哪種，都需要進一步的研究。

奇雅确認梅赫達能好好坐着後，開始和拟人們談判。羅霓靠近被推到旁邊的儀器，打開面闆仔細檢查着。

“這是種能夠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機器，通常在醫療翼裡被用來治療精神類疾病，效果很好。”她說，“但是反向操作，則會讓人類的大腦錯亂。”

他想到了拟人的唯一弱點：“所以這也不是什麼轉化的機器，隻是讓人分不清虛拟和現實身份？”

“是的。關鍵就在于，為什麼拟人會需要這個？”羅霓說，“也許因為他們健忘，所以要定期維護。”

“有這種可能。”梅赫達推測道，“但是已經認為自己是人類的他們看來，到醫療翼來‘治療’，反而成了一種折磨。從他們的視角看，是拟人在給他們洗腦。”

醫生呢？他們也有同感嗎？

從此處窗戶朝東北角望去，在黑暗中依稀可辨别出倒塌建築的廢墟，那是之前“犯人暴亂”時炸毀的部分醫療翼建築。

那些化成水的醫生們也在那裡。

奇雅站在窗前，陰影擋住了她的面孔，使她的表情看不真切：“你們為什麼會殺了醫生們？你們不應該這麼做的。”

梅赫達沒來得及深究裡面的含義，就聽到林曉急急忙忙地辯解：“我們沒有炸掉醫療翼，隻是試圖離開！我們把炸彈安裝在通往穿梭機停機坪的入口，想要炸掉電子門鎖，但是不知道怎麼就把醫療翼炸了。”

這理由聽起來很離譜，羅霓問道：“誰負責安裝？”

一位女性站了出來，她大約有六十歲的模樣：“是我？”

“是你轉移了炸彈？”

“不。”她低頭想了想，“我當時突破了一條近道，穿過東側走廊可以走得更快，而且那裡沒有守衛。但是我在路中間碰到了米蘭達醫生，她和我起了争執，我并不想傷害她的……”

奇雅走到她面前，擡起她的下巴：“你對她說了什麼？”

她顫抖起來，緊張地四處亂瞟：“我……我沒做什麼，我隻是、發洩情緒，告訴了她真相。我說這個地方就是個拟人制造場，她不想想她自己會不會是拟人呢？我又質問她，她在使用這台儀器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很熟悉？萬一她也坐在這上面過呢？”

後來，她擊暈了那名醫生，帶着炸彈迅速安裝至目标地點，随後逃離。

奇雅點開地圖讓她标記，顯然，和爆炸處完全不是一個地方。

“醫療翼的監控在哪裡？”奇雅問。

“案發當時的記錄沒有保存，不是被删除了，而是設置了屏蔽程序。”羅霓回答。

一絲念頭出現在梅赫達的腦海：“死去的醫生裡面，有掌握專業計算機知識的人嗎？”

“有。”身為醫務官的羅霓回答，“所有先進的醫療系統都必須在了解計算機知識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

大家似乎摸清了當時的情景，紛紛沉默不語。那名女性明顯慌了，嘴裡嘀咕着聽不懂的詞彙，連連後退，差點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