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洛斯白的清醒,掌心兩道深刻的傷口也開始迅速愈合,舔舐着殘留血液的路德茫然擡起頭,随後急躁地湊近。
險些被神志不清的男人舔上嘴唇,洛斯白偏開頭的同時,指尖刺進還箍着自己腰的手臂,用疼痛将人喚醒:“抱夠了可以放開了嗎?”
他舔掉指尖沾染的血,暗紅色眼眸掃視過去。
“抱歉。”路德隻覺得心髒狂跳,下意識便開口道歉,完全忘記自己才是那個被吸血的受害者,隻無措地收回手臂,不敢看向衣衫被拉扯淩亂的人。
洛斯白爬起身徑直走向躺在不遠處的貝吉,發現不久前恢複跳動的心髒此刻已經徹底靜止,這才反應過來那可能并不是心跳聲,而是血脈連結時的震顫。
此刻他能清晰感受到屬于自己的一部分形成了新的個體,正蓬勃生長,渴求着新生,哪怕地上蜷縮的少年安靜如一具屍體。
手指掀開貝吉的眼皮,果然擴散的瞳孔已經恢複正常大小,灰棕色虹膜中翻騰着紅色濃霧,一會兒消散無蹤,一會兒又濃烈如血。
看樣子轉化并不穩定,洛斯白擡手便再次劃開掌心,繼續為對方補充血液。
呆坐在樹下的路德輕碰着手臂上逐漸恢複完好的傷口,擡眼看向身形單薄的漂亮血仆,不,現在應該叫漂亮吸血鬼。
“所以你這些天一直在吸我的血,那些夢都是真的。”
那些漂亮青年依偎在懷中、埋首于頸間、指尖在身上遊走的夢都是真的。
洛斯白也是相當會抓重點,好奇地挑眉看過去:“什麼夢?”
回答他的是劇烈的心跳聲。
“你這家夥……”低頭确定貝吉身上的傷已經開始愈合,他終于收回手起身走到男人身邊,蹲下身子湊近,“該不會做的春夢吧?”
手指撫上模樣兇狠的斷眉,洛斯白勾唇笑道:“我可是除了吸血什麼都沒有做哦。”
路德狼狽地轉開臉,緊緊閉上雙眼:“為什麼沒有殺我?”
這個問題倒是奇怪。
“為什麼要殺你?”洛斯白一邊詢問一邊湊近男人因偏頭而露出的脖頸,牙齒磨了磨,卻沒有咬下去。
今天的吸血量已經遠超出安全值,恐怕再多吸一口路德便沒辦法自己走出這霧隐林了。
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他沒骨頭似的趴在男人肩上歪頭看過去:“在你眼中,吸血鬼都是随意殺人的惡魔嗎?”
長久的沉默後,男人終于啞聲開口:“我遇到過兩次吸血鬼。”
“一次是遷徙途經一個村子,遠遠看到吸血鬼離開的背影,等我趕到時,村子裡已經沒有一個活人,連剛出生的孩子都……”
“一次是聖殿舉行淨化儀式,綁在十字架上的吸血鬼看起來像是一隻野獸。”
洛斯白磨牙的動作停了下來,眼中閃過疑惑。
被淨化的那位同仁暫且不說,屠村的那隻吸血鬼聽起來甚是古怪。
吸血鬼殺戮一般是為了進食,而極度饑餓的吸血鬼是沒有能力屠殺一個村子的,甚至還殺了沒有任何食用價值的嬰兒。
嗜血和殘暴是兩碼事,這隻吸血鬼分明是奔着殺人而去的,好似還活在幾百年前。
至少近百年間,血族盛行飼養血仆,殺戮頻率早已降低到有史以來最低,吸血鬼們天天不是在互相炫耀血仆,就是在尋找新血仆的路上。
甚至有一段時間誰的血仆是搶來的,誰就低人一等,隻是後來聖殿步步緊逼,人類進貢和售賣的血仆減少,吸血鬼才不得不出去又偷又搶。
誰會冒着被聖殿和獵人追殺的風險去屠村呢?
在血族聚落可沒有聽說過這号人物。
“你确定屠村的是吸血鬼?”洛斯白皺起眉,總覺得名聲遭到迫害,雖然吸血鬼在外一直是殘暴的代名詞。
路德颔首肯定道:“是,後來那隻吸血鬼被獵人協會找到并處以槍決。”
“啧。”洛斯白煩躁地研磨牙齒,悠悠說道,“一個群體中隻要存在個體就會存在差異、甚至善惡。雖然在人類眼中吸血鬼可能都是惡,但其實也存在不少理性派的吸血鬼。”
至少城堡周圍那些白骨在他看來都是枉死之魂。
沒想到男人竟嗯了聲:“我現在知道了,你和我所知道的吸血鬼很不一樣,你不濫殺無辜,能夠友善交流,甚至願意幫助人類。”
突然遭了誇,洛斯白扯了扯嘴角:“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但很不幸地通知你,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血仆,我是否能保留這些良好品德還得看你。”
男人眼神閃爍,喃喃自語:“血仆嗎……”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裹着雪狐皮的貝吉忽然嘶聲吐出一口鮮血,發出痛苦的低吟。
洛斯白立刻上前查看,便看到少年正捂着嘴痛苦哀嚎,一副想哭卻哭不出的表情。
強硬地将手掰開後,發現竟是對方無法适應新長出的牙齒,将嘴唇和舌頭咬了個對穿。
“……噗嗤。”洛斯白忍不住彎起眼睛,手指探入少年口中,勾住兩顆尖銳牙齒,“成為吸血鬼的第一課,先教你如何收起牙齒吧。”
眼神混沌的貝吉不知這是何意,隻下意識含咬口中的手指,成功咬破指腹後立刻更加急切地吸食,可不等他嘗到更多,修長的手指便捏住了神經敏感的牙齒,向外掰去。
那力道簡直毫不留情,自救本能讓他一瞬間縮起牙齒,成功逃脫斷齒的結局。
“學得真快。”洛斯白滿意地抽出手,在雪狐皮上擦拭幹淨,随後屈起手指猛然彈在貝吉額頭。
“嗚!”少年捂着頭晃了晃身子,再度擡起眼睛時終于恢複了清明,目光落在面前人臉上後再次恍惚,“是你,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已經……”
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又看到了這隻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