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一月,天漸漸寒冷起來,我沒事便窩在長楊宮裡。
自從瑛貴人被賜死,甄嬛因為與清河王隐妃的關系被受到牽連,失去了協理六宮之權,一連受了幾個月的冷落。
陰陽異位,時不當兮。那邊甄嬛失寵,這邊皇後重新獨掌大權,又向玄淩提議晉封了與她一派的諸人,榮赤芍晉封為榮嫔,康貴人晉封為康良媛,白貴人晉封為白小儀,還把幾個低位的常在皆封為貴人,一時間諸人皆稱其善,盡顯皇後風範。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甚關系。
這天晚間,閑來無事,我便去找德妃去下棋。
下了三四局,起了困意,才告辭。
出了雲昭殿,走了沒一會兒,卻紛紛落下雪來。
茜雲道:“呀!落雪了,出門時忘了帶傘,娘娘要不先去亭子裡躲躲,奴婢派人去取傘。”
我望望稀稀疏疏的小雪:“這點子雪,怕什麼,走就罷了。”
茜雲勸了再勸,見我意已決,隻給我披上厚厚的大氅帶上了圍帽。
半路,卻遇到撐着傘的寶娟走來。
“難為你倒想着來送傘。”
她笑笑:“也不隻為送傘,雲岚那邊可收網了。”
“噢?怎麼回事。”
“雲岚入了未央宮,一直做得是外殿灑掃的活計,等閑是見不到淑妃娘娘的。好巧不巧,昨日便見到了,雲岚隻直愣愣看着淑妃流淚。想是淑妃也覺得稀奇,便令人詢問緣由。也不知這雲岚說了些什麼,未央宮當即請了昌妃娘娘,密談了幾個時辰才出來。”
我點點頭:“沒查出和我們的關系吧。”
“娘娘放心,便是查出來,也隻是幾年前,她曾在長楊宮侍奉過,況且經了掖庭局,也算是過了明路的。”
我點頭,一陣北風刮過,吹進了我的大氅中。那曾想,當天夜裡發起燒來,我的頭昏皆沉沉,往日裡那些經曆過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仿如南柯郡的一簾幽夢。直至天亮,燒才漸漸退去。
冬至,弟弟領着新婦孔氏入宮謝恩。孔氏長相不過是中人之姿,卻極是文雅大方,最不拘小節。她與我行禮,我笑着向前扶她起身。
“快起來,快起來,讓我好好看你。母親每次進宮都要誇,說弟弟娶了一位好媳婦,隻是耽擱到今日才得見。”我說着,褪下手腕上一隻成色極好的翡翠玉镯,戴到她的手上。
她隻笑着謝了:“妾身謝良妃娘娘賞賜,隻是這,實在太過貴重了。”
“什麼貴重不貴重的,隻是我作為長姐的一點子心意。長楊宮沒外人,不必見外,叫我姐姐就好。”
她點頭:“是,妾身謝過長姐。”
我看看弟弟,又看孔氏,倒也是極登對的一雙才子佳人,隻笑:“轉眼間,弟弟也娶了親,過得可真快,我恍惚還覺得,昨日你還在松陽縣的田圃裡捉草蟲,弄了一身泥,被老爺訓斥呢。”
弟弟不好意思笑笑:“阿姐,别說那些了,被人笑話。”
我和孔氏相視一笑。
正說着話,常樂走了進來,見過了兩人,隻行禮:“舅舅。”
她轉頭瞧瞧孔氏,笑着開口:“想必這位便是舅舅新娶的舅母吧。”
孔氏聞言,微微福一福身道:“妾身孔氏,見過常樂帝姬。”
常樂向前扶起孔氏:“小舅母多禮了,我喜歡你。”
她倒是不識生,非要拉着着孔氏的手,便要去看她寫的詩辭。孔氏盛情難卻隻對弟弟道:“妾去看帝姬習字去了,夫君與娘娘許久未見,好好說說話吧。”
弟弟點頭,她向我行禮,跟着常樂去了。
宴如端着茶來,我讓着弟弟坐下:“老爺最近可還好?”
我手裡握着溫暖的茶盞問道。
弟弟神色一暗:“不大好,年歲大了,操勞過度,費心勞神,去歲大病了一場,又添了新疾,天氣一變,腿腳都疼的額頭冒冷汗。我勸他乞骸骨,告老還鄉得了,可他那人,阿姐知道的,最是固執的。”
“去歲生病,怎得也沒人告訴我,宮中聖手多,隻怕幾副湯藥就好了。”
“老爺,他不讓人告訴你,說宮中事雜且繁,阿姐又有三個孩子要顧,告訴你,也隻是白白徒增煩惱。”
“唉!”我長長歎了一口氣,良久才道:“是我不孝了,還得托你們,多看顧着他一些,都快花甲之年了,可再也經不住這些了。”
他點頭:“阿姐放心,我會的。”
“要不,我去求陛下,讓陛下下旨,放老爺回故鄉榮養!”
弟弟聞言,深思一番才道:“還是不要了吧!阿姐要是不告訴老爺,擅自為他辭了官,他定會生氣的,何況堤壩眼看便要完工,讓他中途放棄,豈非遺憾。不如等年後,我去到了中州再好好的勸勸他吧。”
“也隻能這樣了。”
吃了一杯茶,再重新叙話:“你與孔氏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