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我隻向玄淩行了一禮:“臣妾想要看一看那盞湯。”
玄淩擺手對李長道:“去拿來。”
李長從内殿端來了湯,遞給我。
我接過,看盅内盤須的勾吻草。笑笑,又拿起湯匙,盛了一勺。
衆人驚呀的看着我。
我喝了一口,又吐進痰盂裡,漱口道:“來一把剪刀。”
便有宮娥遞剪刀給我,我剪開勾吻草,裡面是幹澀的,大約隻是慌忙間,丢進湯裡,泡了一會兒。
我向玄淩道:“五指毛桃煮湯有香氣,味道甘甜,而勾吻草味辛則苦,方才嘗了湯,湯并無異常,而勾吻草隻有外皮浸潤,不過是剛泡進去的。想是于院正年齡大了,連味覺都不靈敏了,不如再找幾個太醫來診。”
玄淩起身,看看被剪斷的勾吻草,轉頭看衆人,又人宣了太醫。
說話間,卻見竹息從外殿走來,進殿行了禮,才道:“奴婢奉了太後娘娘的旨意,去宮外給珍主子做法事,卻不曾想,頤甯宮出了這麼大的事。”
“虞珍”是太後早夭的女兒,玄淩的妹妹。
玄淩點點頭,隻讓竹息起了身,又道:“朕也該去上柱香。”
竹息道:“陛下日理萬機,朝政繁忙,娘娘也不願這事勞累了陛下。”
轉頭看看我又道:“非是奴婢倚老賣老,為貴嫔娘娘求情,隻怕娘娘醒了,要怪罪,不如等太後娘娘醒了再定奪。”
玄淩卻道:“也查的七七八八了,疑點太多,多半是有人陷害。”
竹息見有了定論,也不再勸,隻入内殿照料太後娘娘去了。
半盞茶功夫,李長帶着幾個太醫而來,查撿了湯,又把了脈,證實勾吻草是後添加,湯并無毒,至于太後則是安神丸和安神湯服用過量以緻昏睡不醒。
于院正已然抽了所力氣一般趴地上求饒命。玄淩一擺手自是有人拖着出去了。
皇後,祺嫔,淳嫔三人行禮隻道失察之罪。
這空檔裡,春貌從内殿出來:“陛下,太後娘娘醒了,讓陛下與娘娘們進殿。”
于是乎,衆人呼呼拉拉往内殿去。
太後正依在榻上,吃了幾口補氣玉圓粥,開口道:“皇帝,太醫的疏忽,這次可是冤枉了良貴嫔,哀家不過是多吃了幾碗安神湯,竟惹出這一場事故來,你可要好好補償良貴嫔才是。”
我隻連忙向太後行禮:“太後娘娘話說得太重了,皇後娘娘與兩位妹妹都是關心太後娘娘。常言道關心則亂,這便是了。況且又沒出什麼大事,兩相說清楚,誤會解除便罷了,要真如太後娘娘所說要什麼補償,可不真像了小孩子,哭了還要娘親喂糖吃,臣妾可是要羞死了。”
太後聞言笑着道:“皇帝,貴嫔識大體又孝順,你要是輕輕揭過,哀家可不依你。”
玄淩恭手笑:“兒臣早就想好了,過幾日年節時晉良貴嫔為昭儀。”
太後點頭:“這倒也罷了。”
她轉頭看看皇後又道:“皇後做事太毛躁了,聽風就是雨,偏偏身旁又盡是些宵小之輩。”
她說着擡手指了指祺嫔與淳嫔:“是你們二人,在皇後身邊搬弄是非嗎?放肆!”
兩人紛紛求饒,皇後求情:“母後,她們也不過是為了您的健康,事情也沒弄明白,慌慌張張來禀告臣妾,看在她們也是一份孝心的份上,母後就饒了她們吧。”
太後盯着皇後:“是嗎,既然皇後為你們求情,哀家便饒了你們,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把她們位分降一階,再罰一年月例銀子,閉門反省兩個月,要是再讓哀家知道,你們撥弄是非…”
太後頓一頓,祺嫔淳嫔二人隻道不敢。
“皇帝,前朝事忙,你去吧。”
玄淩行禮:“是,兒臣改日再來給母後請安。”
衆人又是起身行禮,太後又道:“哀家乏了,你們也去吧。”
我随衆人行禮告退,卻聽太後說:“皇後留下。”
回到長楊宮,身邊隻留下茜雲,青蕪與寶娟,茜雲道:“主子,這次可當真兇險,不過還好因禍得福了,皇上要晉主子為昭儀,昭儀為九嫔之首,那位再想動手隻怕也要掂量掂量了。”
我笑:“昭儀如何,妃又如何,又有什麼區别,不過這兩個月倒也安生些。”
青蕪問:“主子為何不讓皇上做主,查清此事是做的?”
“太後已有定論,是太醫院失誤,我何必那麼執拗事情的真相。”
衆人點頭,寶娟道:“主子要怎麼處置穗兒。”
我知道,那個穗兒或許被人脅迫,或是有什麼苦心,但現下我通通不想理會。
我道:“把她丢進掖庭,讓她每日舂米。”
寶娟點頭應了,又道:“主子心善。”
我道:“在這宮中,死是最容易的事,而想活,卻是千難萬難。”
我不知道太後與皇後說了什麼,隻是後來皇後一個月養病,不問宮務,便連請安也免了。
此後陸陸續續又下了幾場雪,才至年下,我被封了昭儀。仍保留其封号,隻稱良昭儀。
二月剛過,便是三年一度大選,所選宮娥與嫔妃充實後宮。
寶娟送來名單,我展開一看,所選有十位,慶貴人周佩,楊良娣楊夢苼,徐采女徐燕宜,傅小儀傅如吟,還有嚴才人,韋才人,金良媛,朱貴人,祁才人,白常在,我笑笑,真好,又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