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這般愁,你得太後娘娘照拂,隻怕一時半會兒不至于如此。”敬妃說得也沒了底氣,是啊,再寵愛,也比不得姑侄血緣關系。
她們也愁了起來,我不忍心她們替我憂愁,隻笑着說:“姐姐們,既然事已至此,便不用再憂愁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慢慢都會好的。雖然,我是她們的釘刺之憂,卻也未必是最大的憂患。”
敬妃聞言左右看看:“你是說宓秀宮那位?”
我笑着點點頭,除卻華妃,隻怕還有甄嬛也讓皇後大為頭痛。畢竟任誰看着奪了自己夫君全部疼惜愛憐的那張臉,心裡也是厭煩的吧。
隻是皇後心機深沉,難保她不會把矛頭對準我。這是我入宮以來頭一次覺得荊棘滿途,進退維艱。可我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們面前,隻岔開話題,商量起恬嫔的喪儀。
三日後,恬嫔出葬,來得人不多,不過是平日裡說得上話兒的幾個人。史美人道:“恬嫔娘娘也算是為家族,掙了榮耀,生下了皇子,要是以後有機會登了大位,可算是改了門庭,成就了家族榮光。”
我看她一眼,沒接話兒,什麼狗屁的家族榮光,去他的榮華富貴,都比不得好好活着,心裡不禁為女子抱屈。
女子在世,當真難得很,難覓佳婿良人,難得他人尊重,生子更如鬼門關前飄蕩,更有多少負心涼薄之人,喜新厭舊,始亂終棄,把好好的一個人,敗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悲的是,我們還要去争,去搶,谄媚順從,活得像一隻被刺包裹着的刺猬,把所有柔軟的肚子全部暴露在男人面前,全憑他呼來喝去,當真可笑至極。
送完恬嫔,我與沈眉莊從長街回宮,我問她:“菀姐姐如今可還好,一直想要去看望的,隻是如今身邊有兩個小人兒,一時也難脫身。”
她笑笑:“嬛兒,自從小産後,直到如今還是心灰意懶的,我勸她,她也不聽,我再說,她便道,“我的孩兒死去不過百日,便讓我去獻媚争寵,我是做不到的。”她哭的傷心,我也是沒了主意。”
我點點頭:“菀姐姐傷心沒錯,隻是姐姐可知道棠梨宮之前也有一個主位,被稱為芳嫔,她也是有孕後又小産,聽人說也和慕容妃有關系,隻是她連皇上也不見,俗話說得好見面三分情,據說現如今這位芳嫔在冷宮裡。”
她驚愕道:“果真。”
我點點頭,又說:“聽小廈子說,慕容妃近日來多次送書信給皇上,悔過請罪呢。男人一旦心軟了,事兒就不好辦了,何況這位慕容妃之前可是寵冠六宮的,更不用說她身後還站着慕容氏一族,她早晚還會複寵的。既然此刻也沒有什麼好的法子,倒不如與她分庭抗禮,找到她的七寸,一招緻命,到好過讓她一枝獨秀,可不要太風光了。”
她略思量一刻,又才點點頭。
我看着沈眉莊背影緩緩地在永巷消失。
一旁的茜雲道:“娘娘何必做這些費力不讨好的事兒,惠貴嫔娘娘也不見得領您的情兒,反倒要說您心思深沉呢。”
我隻道:“想要平安,就得把這潭水攪得渾一些才好,最好讓捉魚的,也紮進來才好呢。”
“什麼捉魚的,奴婢聽不懂。”
“沒事兒,你以後就在帝姬和皇子身邊伺候吧,吃的用的都要當心些。”我看着茜雲說道。
她行禮應是。
恬嫔的死像是水過鴨背一般,若不是西殿空着,若不是榻上的嬰孩啼哭,我還覺得恬嫔依舊在西殿,時不時抱怨一句天氣太熱,贊一句禦膳房的酥山更加香甜了,過節時急匆匆的來找我打葉子牌。
可是,她終究是離開了,不過也好,困在這座籠子裡,人終究是得不到自在逍遙的。
四皇子滿月時,玄淩并未下旨辦宴會,隻差了人下旨賜了名字,隻叫予湛。
宮中便有人說予湛很不得玄淩的寵愛,地位反倒不如幾個帝姬,我聽了不過一笑而過。
或許,玄淩越顯得冷漠,予湛反倒安全些,不過是敬妃,眉莊,欣貴嫔等人一起來了熱鬧熱鬧。太後宮裡送來了寓意長命百歲的長命鎖,又賞賜了些珍奇玩意。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宮裡上下都忙活起了去别宮避暑的事宜。
我依舊不想去,待在宮裡,比随駕去行宮要舒适多了。便向太後請旨:“太後娘娘,宮裡的各位姐姐都是要随駕去行宮的,料想定是再妥帖不過的,就讓嫔妾陪伴再太後娘娘身邊侍奉吧,也算是替皇上略盡些孝心吧。”
太後依靠在榻幾上笑笑:“你定是又想偷懶,偏偏又要拿哀家做筏子,還搏了賢良的好名聲。往日裡也罷了,誰讓你日日陪在哀家身邊,遞茶倒水,侍藥奉湯,少不得要多疼你一些。隻是如今,你是兩個孩子的母妃了,大人沒什麼,不就是熱了些,多擺些冰也就算了,孩子可受不了這紫奧城的暑熱。”
她接過宮女遞來的茶,吃了一口,又道:“哀家年輕時也愛看山看水的,隻不過近幾年身子差了些,才歇了這些心思,你要是真有孝心,就權當替哀家賞景了,整天呆在這四四方方的天地裡有什麼趣兒。”
聽太後如此說,又想到兩個孩子,便笑着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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