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媽媽們可真會享受呢,這會子吃着谷雨茶說笑呢。”我看着他們笑着說。
她們起身行個禮:“大小姐這是哪裡的話,我們老婆子做完老爺的春裳,剛坐下吃了一盞茶,可巧大小姐就來了。”
我拿起案台桌子上,已經熨平疊好的衣服:“是嗎,我竟不知,父親何時穿起了石蕊紅的春裳,呀!還繡着花呢。”
她們現下不語,我說:“莊嫂子,我看父親多半穿着也不合适,你便把她都剪了吧。”說完就把衣服遞給她。
那兩個老婆子想上來拉扯我,我大聲:“給了你熊心虎膽了,敢來拉扯我。”
她們來拉扯我,莊嫂子護着我。
莊嫂子隻喊一聲,俱把她們都唬住了。
我隻把衣物遞給他們婆子倆,讓他們自己去剪。
“大小姐恨極了我們,隻管打罵我們,何苦糟踐東西物件,沒得造這些孽。”
“我隻問你們,是剪,還是不剪。梅姨娘或許憐惜你們,但我要是回了老爺,打發你們出去,也未嘗不依。”我看着他們道。
那婆子因着是梅姨娘身邊李媽媽的親家,在梅姨娘前又頗得些臉,不由頂嘴:“官家拿人砍頭,還要有罪證由頭,沒有這樣平白無故的,折磨老奴才取笑的,就是老爺面前,我們也是去得的。”
“平時,倒不知張媽媽有這般口才,這般見識的,今個兒倒讓我刮目相看呢。”我氣極反笑。
“行啊,今個兒必定讓你當個明白鬼兒。”
“大小姐,您可别吓唬我們這些老婆子沒見識。”說完又縮在一旁。
“莊嫂子,你隻管剪,老爺,姨娘要怪,隻有我呢。”說完隻立在一旁,她們或有阻攔,或有争吵,我面朝窗戶站着。
隐隐綽綽的看着幾人向這邊行來,我也不急,隻由着他們鬧。
門被李德打開,父親站在門外道:“又在這裡争吵些什麼,整日鬧得家宅不安的。”
婆子們行禮,我也行禮:“父親安好。”
他隻沉着臉,行到屋裡,現下屋裡茶蓋杯盞盡碎一地,旁邊又有莊嫂子剪碎的衣服碎片,更兼有撞碰倒了的布匹針線。
他隻坐在堂下的椅子上,掃一眼屋裡的情形說:“這是因何,弄成這番模樣,成何體統。”
那老婆子争先一步撲在地上,邊抹淚邊嚎:“老爺,老奴是先前老夫人在的時候,就在府裡伺候的,就連老太太在的時候,咱們府裡也沒有這麼折磨老奴才的。”
父親示意李德,李德心領神會,扶起那老婆子,又搬了個繡花凳子,給她坐下。
等她坐穩緊着說:“老奴到底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老爺隻看這屋裡,老奴今個兒,就如往常一般做自己的活計。哪知大小姐不分青紅皂白,打開門,就讓莊家的媳婦,拿着剪子剪了做成的衣服,又摔了了這些杯杯盞盞。我們隻說,要是我們惹怒了大小姐,大小姐隻管打罵,何苦糟踐這些東西,當真是罪過啊。”
我哼笑一聲:“您老倒是會惡人先告狀。”
“父親,今早兒我從園子回房,正看到母親在裁春衣。”還沒等我說完她便搶先一句。
“春時裡忙,我們針線上,照顧不到也是有的,恰夫人也善此道,我們隻恐夫人瞧不上我們的手藝,就親自送布匹與夫人,以往兒,也是有的。”她隻笑着說。
“您倒是乖覺,挑着撿着一些不相幹的說了,顯得我是小家子氣,不省事的。”
“你隻說,你今天給母親送去了些什麼,又說了什麼,我來的時候,你又說了什麼便是,其餘的,我也懶得問你。”我和風細雨的說着。
“老奴,今早去夫人那裡送了布匹,說了什麼,竟混忘了,也怪老奴年紀大了。”她站起來向父親回道。
“劉媽媽,您既年紀大了,何苦在這苦熬,不如我向父親求個恩典讓您老回家,含饴弄孫,頤養天年的好,省的外人說我們府裡苛待老人。”
她急急的又撲在地上:“老爺,老奴在府裡是做慣了的,老奴可不敢做任何折辱主子的事情。”
“您不敢,我看您很敢,比去歲沂州的土還“幹”呢。”我笑說。
又示意莊嫂子向前,她緩緩向前行禮說:“老爺,今早劉媽媽給夫人送去了,粗布,上了潮褪了色的布匹,還揚聲“春日裡忙,恐來不及做夫人小姐的衣裳,況夫人想來也看不起我們的手藝,便拿來布匹,請夫人自做春衣,一來省事,二來也不怕夫人無事可做。”
“小姐回房,看見了,以為他們有什麼失誤,送錯了布,這布粗鄙,就連咱家的下人也是不穿的,便叫着奴一塊來拿布,那可知,他們在屋裡吃茶說笑“那位夫人就是個軟腳蝦,憑你說什麼,她沒有不依的,我們有時間打趣吃酒可不好。”小姐這才生氣的,便進來詢問他們,哪知他們愈發的不恭敬,嘴裡也是不幹不淨的,就連奴也覺得不堪。”
“這種奴才就直接轟出府就行了,何須和他如此廢話。”父親看着我說。
“父親隻當是小事,女兒可不敢當做小事,她一個奴才,又怎麼敢如此的磋磨主子,她背後必得有個人,她才敢如此放肆。”我看父親并不在意的樣子。
“這件事,并非是女兒貪圖那一兩匹布,女兒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父親啊。”
我極誠懇的對他說,他反而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