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太方氏要照顧老太太起居,不便走遠,母親索性也不與我們一起,隻說讓我們逛,她陪着杜夫人在院裡石桌邊喝茶閑聊。
我和靜姝外加幾個丫鬟和仆婦,一塊爬山看風景。
山不怎麼高,我們說着,幾盞茶的工夫,就已經登頂,坐在蟾峰閣旁邊的石椅子上,自有丫鬟放幾樣小食,菊花酥,菊花糕,奶酪,俱是精緻異常,又具有節日的氣氛。
“姐姐家的糕,真的是又美味又精緻的呢。我都舍不得吃。”我夾了一塊糕,慢慢嚼着,又喝一口茶,當真惬意無比。
“好吃你就多吃,管夠管飽。”她隻看着我吃,不時喝口茶。
我吃完了糕,直接用手拂了兩下嘴巴上的碎屑。
突的站起來,走到欄杆邊看遠方江山湖澤大喊:“萬丈融峰插紫霄,路當窮處架仙橋。上觀碧落星辰近,下視紅塵世界遙···”
剛想念下一句,結果被剛才沒咽下的糕噎了一下。
靜姝忙把茶遞給我:“快喝口茶,順順,吃着糕背詩,山谷道人聽了,都要氣活了過來。”
“且這不合景,山既不高萬丈,也不秋涼,不如背首應景的。”她笑着說。
“青山前,青山後,登高望兩處,兩處今何有。煙景滿川原,離人堪白首。”她看着山景念着。
“前幾句還好,但姐姐何時離鄉了,又怎麼白頭了,年華正好,你這也不好。”我看着她說。
“雖然現在風華正茂,難保有一天遠離故鄉,這樣好的景,這樣好的朋友再難相見。如果終是散的,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别合,免得人傷心。”
“如果阻止不了離開,那便在還在的時候,盡情的戲耍,說笑。終有一天将要離開,彼此又相隔千山萬水,但知道你我都好好的,路途再遠,也有鴻雁給我們傳信,報平安,說喜憂。”我拉着她微涼的手指。
她點點頭,我向她微笑。
“小姐,該回去了,回去晚了,老太太,太太要着急的。”丫鬟向前禀道。
靜姝回頭微笑說好。
等我們下山回到廟裡的時候,章櫻兒也來了,與太夫人,太太,母親一塊坐着吃茶。興緻不高的樣子。
見我們來,大家才放松下來,聊起山景如何,天氣如何等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杜夫人喚丫鬟擺了一桌子素宴,多為豆腐菜蔬等吃食,雖是簡單,但卻勝在本色清香。靜姝想要說笑,轉眼看衆人興緻缺失,看了我一眼,不再吭聲。食不知味,吃完,收拾停當,略飲一盞茶,便又開始往城裡趕。
我與靜姝和章櫻兒同坐一輛馬車。
“姐姐,這下沒人了,你家可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靜姝着急拉着章櫻兒的手。
“我們隻是看你剛才在席間很不自在的樣子,若姐姐有什麼心事或是有什麼忌諱的不便告訴,不說也無妨。”我看着他們心想莫不是我在這裡,她們說話因此不便。
“你别多想,并不是忌諱什麼,隻是不知從何說起。”繼而又掀開馬車的窗簾四下看了一番,四下隻有樹林陰翳,轉頭又指了一下車夫。
靜姝了然點了點頭“無妨的,他是家生子,老子娘的都在莊子上,你隻管說罷了。”
思量再三才開口:“你們最近可看邸報了沒有。”
“是京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最近也聽哥哥與父親談論,倒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啊。”靜姝想了想說道。
“是攝政王和皇上鬥法,攝政王手底下有兵,自打皇上大婚,按理說是要歸政給皇上的,偏偏這位心大了,以為皇上是個軟弱的,前幾日因為河務的事兒,鬧得不愉快。父親那日就說京裡形勢不好,果真今日就有京裡來人尋父親。”章櫻兒抹淚道。
我和靜姝都曉得,主上勢弱,又有強橫的攝政王,此間必是劍拔弩張的。隻是河工之事,又怎麼牽扯到章大人。
我開口問道“可是這河工之事,與伯父又有什麼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