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聲道:“族姑慶八十,來索俳語。更休說。便是個,住世觀世音。甚今年,容貌八十歲,見底道,才十八。莫獻壽星香燭。莫祝靈龜椿鶴。隻消得,把筆輕輕去,十字上,添一撇。”
室裡寂靜一堂,還是老太太先笑了:“你這猴兒,倒是乖覺,淨哄得老太太我高興。”衆人也迎合笑着。
也非我找這詞來糊弄事,當下腦海裡便是這首了。
老太太又說:“聽說那個雙面繡的小貓撲蝶和大貓遙立的繡屏,是你和你母親繡的,這個我可是喜歡的很呢,繡的活生生的,像我的團子和琉璃呢。”
“準備賀禮之前,仔細打聽了一下,聽說老太太甚是喜歡貓,就比這貓繡了繡屏。還請老太太不要嫌棄,繡工粗糙才好。”我又行了一禮。
“這手藝,不能算得上世間絕有,但是在我們南省算的上有名的了,更何況還是雙面繡,安夫人可是真是一雙巧手。”這句話顯然是對母親說的。
“太夫人謬贊了,老夫人喜歡就好。”母親垂着頭,倒是顯得有些緊張。
周圍諸位夫人小姐的注視,極為熱切,母親鮮少出門應酬,此刻定是激動萬分。
我握着母親的手,我此刻平靜似無風的湖。
激動,面露怯懦之色,是上一輩子的安陵容,就算是上一輩子的安陵容,後來成為鹂妃,面對那些诰命貴婦,面對皇帝皇後都能從容應對,更何況這區區幾個人。
我站的更為挺拔,一一應對太夫人的話。
太夫人拿着哈哈鏡,仔細打量着我。她慈祥的讓我起身。我緩緩退回到座位上,端坐着,我知道那些視線還在注視着我。
“這些個女孩,都很不錯,禮行得極紮實。行走,端坐,說話倒不像是我們這兒的小孩子,倒像是我老家的那邊的,進退有禮,不似我們家這幾個猴兒,整天就知道瘋玩,語言無狀的。”
又對身邊立着的女子說:“靜姝,你可要像你這些姐姐妹妹一樣知禮才好。”
小女孩行禮對太夫人道:“是,祖母。”那個女孩一臉尋味的看向我這邊,我則當做沒看見。
老夫人笑盈盈道:“哎吆,我這老婆子真是老了,隻把這些孩子都拘在我跟前,看把孩子們拘束的不行,快讓她們姐姐妹妹的,都出去戲耍遊園才好,沒得拘束成個木頭美人。”
衆人說不敢。
又對着衆位夫人好一頓誇獎,才讓仆婦丫鬟領着我們十來個年齡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去遊園。
仆婦領着我們從院子另一側圓拱門走出,杜府的院子是典型江南府苑,假山亭閣。奇樹怪藤,郁郁蔥蔥,引着一流活水從院裡流過,裡邊遊着魚,栽植着水荇,葦草極富有野趣。
我走在這群官家富賈小姐之後,得一閑趣,看這些山山水水,景色甚是迷人。
前頭三五成群聊着什麼,無非是什麼胭脂水粉,那裡開了一家珠寶首飾行,更甚有,聊哪家什麼俊朗郎君的,說着說着雙耳通紅,單純而又可愛。
那位叫靜姝的小姐,在隊伍的前頭,領着各位小姐逛園子,既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疏離。
無論是對官宦女還是商賈女,端的是一碗水平的樣子,但額角鬓邊帶着輕微的蹙眉,想必也是覺得雜事厭煩。
過了一座青石拱橋,是紅巷過道,鄰水靠陰,種植牡丹花圃,隻因着秋季,廊台上多擺着菊花盆景,高大的楓樹,葉子漸變微紅,顯得饒有興趣。
廊台盡頭是三座抱懷姊妹亭子,并擺着三四張桌子,座椅,放着茶水,各色點心幹果蜜餞,小食雜件等物。
由丫鬟領着入座,官家女子,什麼知府長女,多坐主桌與靜姝小姐一桌,我則坐在第三桌與商賈小姐一起,是一些比我看起來要比我小一些的孩子,眼裡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吃食,我也省着從中周旋,隻等着主人家發話。
“各位小姐還請自便。”
我隻夾了一塊馬蹄糕,細細品着糕點,喝着熱茶,看着幾個小女孩,努着嘴吃東西,我覺得無多大意思,起身讓一個丫鬟領着我去更衣。也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氣。
哪知道三走兩走正面碰上杜靜姝,看見時,想躲開已經來不及,索性上前行禮。
“靜姝小姐”。我要比她小上幾歲,她卻顯得很是老道,果真從小就從老夫人身邊長大,眼界甚高,聰明又沉穩。
她上前略微攙扶我一下:“安小姐不必多禮。”
我搞不清她的意圖,她俨然一副要和我一同遊園的态度,我有些後悔偷偷從亭裡溜出來。
我靜靜跟在她身後,等待着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