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後一天,雅軒裡梅姨娘對着鏡子梳着頭發,突然,她對旁邊立着的綠珠一勾手。
“綠珠,你附耳過來。”
綠珠走到梅姨娘身旁,半蹲着伏在梅姨娘的身邊。
“姨娘,奴婢可不敢。據說那是依蘭閣太太,繡了好長時間才繡完的,是要送給縣太爺家太夫人的禮物,奴婢怎麼敢。到時候,不僅惹怒了老爺,太太還要惹怒縣太爺,奴可吃罪不起,求求姨娘放了奴吧,讓奴做什麼奴都願意。”綠珠跪在地上,不敢看梅姨娘。
“你怕什麼,又不是讓你在人前去毀了她的繡品,不過是等那夜深人靜時,偷偷潛入她房裡,隻需要用火折子給她添添彩,讓那禮更旺一些。我已經找人打聽過了,最近她并不住自己的屋裡,那裡可一個人都沒有,誰又會發現呢。”梅姨娘梳着頭發,拿眼瞥着她。
“怎的,你不願意啊,那也無妨。聽說老爺身邊的瘸腿小厮,前個兒找老爺,想讓老爺給他說一門媳婦呢。”
她說着,轉過頭看着綠珠:“吆,如今你都這麼大了,是我疏忽了,你也該嫁人了。”
梅姨娘挽着秀發,嗤嗤的笑。
瘸腿小厮長相醜陋,行為粗鄙,她才不要嫁給他呢,她隻一個勁的磕頭,求梅姨娘放過她。
“若果然,這件事你做的好,你就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我又怎麼忍心把你嫁給他呢,我還把這塊金甸子給你。”
“我可聽說,最近你老子娘生了場大病,可等着你回去救命呢。哎,聽說女兒是老子娘的小棉襖,可沒想到啊,我們綠珠竟那麼心硬,不管老子娘的死活呢。”梅姨娘佯做傷心狀态。
綠珠是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怎能抵得住梅姨娘的威逼利誘,何況她不想嫁給老爺身邊,那個已過三十有餘,而且又瘸又醜又沒有出息的瘸小厮。
跪在地上猶豫再三,終是流着淚答應了。
她隻向梅姨娘說:“如果奴婢被發現了,還請姨娘救奴。”
“那是自然的,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丫鬟,你若出了事,我怎能不救你,那我可要寝食難安呢。”
梅姨娘順勢把金甸子放到綠珠手裡:“給,這算是給你的賞賜,等你做完這件事,就拿着這錢,去給母親找大夫,抓藥。你母親可真是有福氣呢,攤上你這麼好的女兒。”
“具體的事宜,一會兒李媽媽會告訴你的,你先去吧,天色不早了,我該早些睡了,否則明天赴宴,臉色可不好看了。”梅姨娘揮揮手。
是夜,月黑風高,我仔細聽着隔壁房裡的動靜,房間裡隻有母親平穩的呼吸聲,當我聽到府外打更人“噔噔噔····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閉好門窗,注意防盜。”我突然精神起來。
等打更聲漸漸遠去,又等了一時二刻,隻聽隔壁房間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突然桌子凳子撞倒的聲音。
莊嫂大喝一聲:“誰,哪個毛賊。”又是一陣窸窸窣窣聲,器物撞倒之聲,哭泣聲,求饒聲。
我起身披了一件出了風毛的大氅,蹑手蹑腳走下床,輕輕打開門。
我去到母親房間,點着蠟燭的時候,隻見莊嫂正騎坐在綠珠身上,把綠珠雙手握在身後,綠珠連連叫饒
“呀,這不是梅姨娘身邊的綠珠嗎,怎麼那麼晚了來母親房裡,還被莊嫂捉住,可是姨娘吩咐你,來偷什麼的嗎?”我扶正一張椅子,坐下,俯視着,趴在地上的綠珠。
“怎麼,是不想說話嗎,行,莊嫂子,把她嘴堵上,押着他去見父親吧。”我示意莊嫂把她嘴堵上。
看向繡花架子:“可是你燒的,真真是好極了呢。”
整個安宅院子本就不大,經過那一番打鬥作響,幾乎所有人都被驚醒,母親也披着大氅趕來,一臉驚訝的看着屋裡發生的一切。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容兒。”
等她看清了,又急切的上前擁住我:“容兒,可沒有傷到你吧,梅姨娘這次可真是太過分了,若不說我這裡是沒有什麼好的物件,如是有的她看的上眼的,隻管晴天白日來取就是,何苦這三更半夜做出這樣驚人舉動。”
我來不及向母親解釋這之間許多的機關算盡,隻是扶着母親的手:“母親,不必驚怕,想必父親也正趕來,等一會,隻聽我說便是。”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父親領着李德等人,匆匆而來。
一張沉了墨色的臉:“發生什麼事了,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可是進了賊。”
母親沉默不語,隻是用帕子捂着嘴,沉着臉。
我行到父親面前:“父親,可不是着了賊,還是内賊。”說着指向屋裡内側在地上的兩人。
父親看清地上已是極狼狽不堪的兩人,不禁大喝一聲“放肆,這成何體統。”我示意莊嫂起身。
“父親,近日女兒聽說,前街傅伯母家裡遭了賊,這依蘭閣,又隻有母親和我與兩個老嬷嬷,盡是些老弱婦孺,心裡就惴惴不安。也正巧,今日去廚房,看見燒火的莊大嫂子,莊大嫂子年富力強,有一把子力氣,就請求莊大嫂子睡在依蘭閣,看護我們一衆弱小,沒想到第一天,第一天就發生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