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走了,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他精得很,一般人傷害不了他的。”
顧曦心中尋思着昨日沒能得到答案的那個問題,乘風為什麼願意下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乘風,而後道:“乘風,如果你想要回去當個遊商的話,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我身邊送走的。”
她這話原意是想着試探一下乘風,最後能讓他主動說出想留在自己身邊,這樣自己就能理直氣壯地問一句為什麼。
但誰知道,乘風說出口的卻是,“殿下想趕我走嗎?”
顧曦愣住,“沒有啊……”
“殿下不願意我跟在您身邊嗎?”
“當然不是。”
“那殿下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句話呢?”淺褐色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顧曦,顧曦隻感覺自己在節節敗退。
怎麼回事,不是自己在問他嗎?怎麼反被他問住了?
向來穩重的康甯公主殿下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慌亂,她想回答,但又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乘風卻還在進攻,“如果殿下不願意我跟着您的話,那我便去收拾行李吧。”
他轉身要走,顧曦急忙伸手抓着他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殿下的意思是什麼?”
“乘風!你……,”顧曦被問得毫無辦法,心中那股慌亂漸漸平靜下來,最後卻變成了一種小心思被人看透的尴尬,“你翅膀硬了嗎,你還敢質問我?”
乘風拱手退步,低頭道:“我不敢,殿下若是不想回答,也可以的。”
雖然他低着頭,但顧曦還是聽出來了他在笑。
“乘風,你在笑?”
“沒有。”他迅速否認。
“那你擡頭,我看看。”
乘風順從地擡起頭,隻是,那揚起的嘴角,不是在笑那又是什麼!
連廊上陽光明媚,後邊花園中花香襲來,有微風輕拂,顧曦的衣袖都清揚起來。
“你還說沒有!”姑娘氣急敗壞,幹脆擡手朝着乘風行禮的手上一拍,“乘風,你真是膽子大了。”
乘風被打,卻沒有半點的移動,隻是站在那,看着面前撒氣的公主,“跟在殿下身邊,總要有一些膽量的。”
顧曦聽着,微微眯起眼睛,就在她要說“你是說跟在我身邊是為虎作伥”的時候,乘風又道:“沒有膽量,怎麼跟在殿下身邊,保護殿下呢。”
顧曦一頓,他這話算不算是在說,他是自願跟在自己身邊的?
“你……”
“殿下,”乘風又行了一禮,“乘風願意一輩子跟随殿下,保護殿下,殿下在,乘風便在。”
明明屋檐角下并未懸鈴,但顧曦卻聽得輕快的一聲“噔”,如同她此時的心情,什麼慌亂和尴尬,瞬間全部驅散。
乘風是因為什麼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的,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少女嘴角壓了又壓,但到底沒能壓制住,顧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轉回身,朝着自己屋裡走,“你今日不去陸伯伯那裡,那便來給我煮茶吧。”
身後少年郎應了聲是,擡腳跟上。
夏日天晴朗,擡頭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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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京。
“皇兒,你祖母說得對,你皇姑姑喪事至今還不到一年,望舒不見得已經釋然,就讓她在烏州再待一段時間吧。”齊太後放下茶杯,說道。
裴衡卻急了,“母後,皇祖母那邊我不能明說,您這裡難道不明白嗎?我之所以想讓望舒趕緊回來,是我想……我想立她……”
“閉嘴,”齊太後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母後,這事您以前也贊成的,怎麼如今,皇祖母和您都閉口不談這事了呢?”
“以前是以前,以前她顧望舒是長公主和大将軍之女,你父皇又未立太子,你若娶她,那是助力,但現在,你已經是九五之尊 ,而那顧望舒父母雙亡,雖說有個公主的名頭,但你若真的娶她,有何助力?這朝堂上的人都是人精,顧璞死了,你覺得陸明和紀備會看着顧璞的面子上,扶持你嗎?”
“可是朕已經是皇帝了,他們再怎麼不願,難道還敢造反嗎?”
齊太後搖搖頭,“兒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還年輕着呢,你真要娶,那不如娶那陸玉窈,起碼她父親還在,娶了她,陸明可就實打實地是你的人了。”
“可朕不想要陸玉窈,朕就想要望舒妹妹。”
“這事别再提了。”齊太後别過臉,心中不斷想着太皇太後告訴自己的事情,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心道要不是他還這般孩子氣,自己便把這事告訴他,斷了他要顧曦的念想。
她歎了口氣,“皇兒,這事從長計議吧,你皇祖母近日以來身子也不大利索,你也别拿這事去她面前煩她了。”
裴衡從母後的長秋宮裡出來,一腳踢在邊上伺候的太監上。
身上的人盡管不知皇上為何震怒,但天子震怒,他們紛紛跪下,不敢出大氣。
隻有從小伺候他的小六子敢上前低聲勸導,“皇上莫急,就算太後和太皇太後都不願意,但您到底貴為天子,公主是不是要從烏州回來,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嗎。”
裴衡眼睛一眯,眼神中閃過一絲算計,“小六子,還是你會讨朕開心。”
“你說得對,能不能,不過就是朕的一句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