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了星月胡商之亂,昌業城重歸安逸。
安烨在玹羲的書房裡幫她整理書簡,而玹羲正忙着處理各部的上書與事折。陽光透過窗棂灑在滿是書籍的書架上,安烨不自覺懶洋洋地趴到了桌案上看着玹羲發了呆。他心裡很困惑,玹羲不會一直以來真的隻把自己當徒弟看吧,日日擡頭不見低頭見,就算神女不解風情,多少也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吧……
玹羲在一旁看安烨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深奧的問題,于是問道:“安烨,你在想什麼呢?”
若是從前的焜烨,聽到質問一定會突然打起精神,接着幹活。可眼下的安烨與從前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擡起頭,故意在眼中閃爍着一絲頑皮的光芒道:“師傅,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假如有一天,您遇見了一條會說話的魚,它會告訴您什麼道理?”
玹羲微微皺眉,心中暗想:“這是何等無聊的問題。”但他還是耐心回答:“魚雖無言,但若它能言,必是水中之精,因其離不開水,或許會教我們珍惜它的家園。”
安烨撇撇嘴,似乎不滿足:“師傅,那如果這條魚是人,它會想念什麼呢?”
玹羲忍不住笑了:“它在水中自由自在,何必想念。”
安烨眼前一亮,又問:“那如果這條魚修成了人形,會不會喜歡讀書呢?”
玹羲扶額:“安烨,這種假設真是毫無意義。魚若修成人形,理應有智慧與情感,讀書乃必需。”
安烨故意抿嘴一笑:“師傅,您真是明理,那如果這位修成人形的書生在讀書的時候被一隻鳥打擾了,他又該如何?”
玹羲無奈地搖搖頭:“這位書生若是聰明,便應當以心靜為主,鳥之鳴叫自有其聲,何必與之争執?”
安烨哼了一聲,調皮地說:“師傅,您定是想讓我學會心靜如水,但若水面上有漣漪,那該如何是好?”
玹羲終于忍俊不禁,笑道:“安烨,你這小子,實在是無聊。漣漪雖生,但水深仍在,心之靜與不靜,乃在于自我。”
安烨朝玹羲擠眉弄眼道:“師傅,您真是高明,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東西,難免會讓人煩惱。”
“煩惱乃人之常情,但切勿沉迷無聊之問。”玹羲重新撿起筆,繼續批閱事折。
安烨見玹羲不再搭理自己,又趴回桌上,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心裡暗想:“玹羲還真是和以前一樣遲鈍,不知道繼續問下去,她會怎樣。”安烨又想了個問題,準備開口。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族長,聽說幽都内讧了,有部族不服秦将軍的号令意圖奪權,眼下幽都城内已經内亂了。”
這下玹羲和安烨都一下振作起來……
玹羲眉頭緊鎖,急切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
斥候接着道:“自從幽都大戰後,幽都城便沒了尊上,幾位歸順幽都的部族族長憂心上書秦大将軍,認為幽都不可一日無主,并堅持推選秦将軍成為新的幽都尊上。但秦将軍堅持認為隻有族長您能成為領導幽都的尊上人選。他的态度引起了衆人的不滿,結果桑夏族一怒之下夥同其周邊的幾個部族開始鬧事。”
一旁精神抖擻的安烨一時激動,用焜烨的語氣道:“那幽都軍呢?秦天怎麼可能會讓他們胡來。”
斥候回話道:“秦将軍自然不會示弱,但他沒想到桑夏族是有備而來,他們不僅帶去了傀儡軍,還俘虜了一批幽都城的百姓,以此要挾秦将軍交出兵權,讓出幽都城。”
玹羲拍案而起:“這幫人竟然如此大膽,一定是那個古安烈想出的主意,在龍山城時此人的野心便已昭然若揭。”
斥候剛想接話,焜烨便厲聲喊道:“走,收拾他們去。”
玹羲聞言盯着安烨道:“安烨,你一小屁孩,走什麼走,快給我回家去。我要去趟城主府,有事與他商量。”
焜烨怎麼可能不跟去,玹羲在前面走,他就大搖大擺地跟在身後,“師傅,師傅”地叫個不停。玹羲也沒辦法,誰叫自己收了這麼個徒弟呢。
直到到了城主府,玹羲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用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了安烨一眼,他這才乖乖遠離。
居然真把自己當孩子,但安烨當然不會乖乖聽話。他假意離開,轉頭就躲到了門外的一棵樹後面。
玹羲怎麼可能不知道一個少年的小伎倆,但她注意到了安烨方才的話語,心想,安烨生在昌業城長在昌業城,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怎麼可能認識秦天的名字。再加上玹羲記得安烨小時候就說自己是焜烨。這一系列反常都讓玹羲對安烨好奇起來,于是故意留下了他,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玹羲與城主在書齋聊起了對幽都之事的看法,兩個人都覺得若是能聯合幽都,那九黎族的勢力必然可以迅速壯大,距離一統大荒便更近了一步。
但玹羲知道古安烈傀儡軍的厲害,若是正面迎敵,有血有肉的凡人士兵根本不是那些冷血怪物的對手。但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她問葉文貞道:“城主,我聽說紅山盛産一種紅石,此石經過紅山業火的萬年淬煉,雖不比玄玉堅硬,卻異常柔韌。”
葉文貞點頭道:“确有此物,但這在昌業城是個傳說,隻有安達拉見過真正的紅石。紅山業火兇猛熾烈,普通人從未靠近過,更别說取得紅石了。”
玹羲看着葉文貞有些無奈的表情笑道:“有我在,你擔心什麼!隻要有人見過就不是難事,走我們去找安達拉。”
聞言,葉文貞有些遲疑,玹羲問道:“有什麼不妥嗎?”
“這個嘛,”葉文貞吞吞吐吐道,“族長,自從您當上了族長,安達拉失了信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雖是小小城主,但也管不了你們這些仙神不是。”
玹羲“哦”了一聲,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