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的殿堂籠罩在一片寂靜且肅穆的氣氛中。
用于照明的寶石投下冷冽的光芒，映照在瑟蘭督伊的王冠上。精靈王端坐于王位，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扶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卡米利亞站在大廳中央，感受着四周投來的同情或責備的目光。她的長裙上沾着灰燼和血漬，臉色因為脫力而變得蒼白。
她勉力站直身體，不讓自己倒下。
“卡米利亞。”瑟蘭督伊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你是否知道你所犯的錯？”
她鼓起勇氣擡頭，直視精靈王冰冷的眼眸：“我知道自己違抗了您的命令，願意接受處罰。”她從地宮跑出去，又沒有第一時間返回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很好。”瑟蘭督伊擡手下令：“既然如此，十年之内，你不能離開地宮半步。如果再有抗命，你将會被放逐。”
十年？！
這是卡米利亞完全沒有想到的結果，如果她要在這裡被關上十年，那……
“期間，禁止與外界接觸。”瑟蘭督伊毫不留情地宣布：“包括任何人類和矮人在内。”
卡米利亞還想争取一下：“可是……”
“沒有可是！”瑟蘭督伊冷漠地駁回了她的請求：“你已經幾次違抗命令，不僅擅自離開地宮，還主動暴露去救治那些矮人和人類。如果沒有密林王國作為後盾，你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
卡米利亞自然是知道的。
孩童抱金，人皆魔鬼。
她當時敢做那樣的選擇，無非也是因為萊戈拉斯就在一旁，是精靈給予了她任性的勇氣。
很快，卡米利亞低頭認下了這個處罰。她知道自己受到王國庇護，自然應該承擔與此到來的枷鎖。沒有人有資格隻提權利，卻不受約束。
“但……我與紅魚酒館曾經有過約定。”卡米利亞低聲說：“我們合作了很多年。”
瑟蘭督伊冷笑：“在你把處罰執行完畢之前，沒有資格跟我談要求。”
卡米利亞眼前閃過一片又一片的光暈，這是她力竭倒下的前兆。她支撐到現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心力再與精靈王争執，眼下隻能暫且如此。
同樣，瑟蘭督伊也不想與她多費口舌，揮了揮讓她離開。
等所有精靈都離開了，瑟蘭督伊無聲地轉動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看向下首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萊戈拉斯。
他的金發有些淩亂，身上同樣沾着河谷城的塵土。很顯然，他可以算得上是卡米利亞的幫兇，若不是因為他的默許，卡米利亞不會如此有恃無恐。
“萊戈拉斯……”瑟蘭督伊心頭是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又變為無聲。
沒想到萊戈拉斯搶先一步說道：“請國王對我做出懲罰。”
“萊戈拉斯！”瑟蘭督伊又驚又怒，他居然自己要求受罰：“你被那個人類迷惑了心智！”他現在不僅跟着膽大包天的卡米利亞一起違抗國王的命令，還學會了頂撞國王！
萊戈拉斯挺直脊背：“我支持卡米利亞的決定，那些受傷的生命需要得到幫助。”他與她一同見證了河谷城的慘狀，他們都是無辜的民衆，本來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厄運。
瑟蘭督伊的臉色變得鐵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萊戈拉斯？”
“當然。”萊戈拉斯擡頭與精靈王對視：“作為卡米利亞的同伴，既然她已經受罰，那麼我理應承擔同樣的懲罰。”
瑟蘭督伊緊緊握着他的權杖，憤怒幾乎要凝成實質：“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她一起關禁閉！十年，隻要少一天，我一樣會将她驅逐！”
國王的尊嚴不容挑釁，哪怕他身為王子也不行！
當卡米利亞了解到瑟蘭督伊和萊戈拉斯的對話之後，幾乎要抓着萊戈拉斯的衣領問他是不是瘋了。很明顯瑟蘭督伊并不想深究萊戈拉斯的問題，他卻主動撞上去
卡米利亞幾乎要将手裡的東西捏碎，她澀然開口：“是我違抗瑟蘭督伊的禁令離開地宮，擅自暴露能力為人類和矮人治療。你既沒有被禁令限制，又沒有為矮人提供幫助，何必要将責任攬到身上。”況且，他身為精靈王子，應該享有一些權利……
“如果你認為我們是同伴的話。”萊戈拉斯瞥了她一眼，擦拭着手裡的彎弓：“同伴有錯受罰，我難道就應該因為身為王子得到赦免？”
“況且。”萊戈拉斯說：“我并不認為你有錯。”
他能理解瑟蘭督伊的處罰決定。無論卡米利亞是出于怎樣的原因，都是違抗了精靈王命令，沒有得到陛下的允準，她不應該擅自行事。如果輕輕放過，以後瑟蘭督伊又該如何管束其他精靈？
但同時，他贊同卡米利亞的決定，否則他也不會願意留下來陪她。不過既然事情是一起做的，那麼在卡米利亞接受處罰之後，他不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地置身事外。
聽完，卡米利亞立刻低下了頭，她真怕自己發紅的眼眶會出賣她的真實想法。她一邊貪婪地想讓萊戈拉斯永遠站在她這邊，讓她不至于孤立無援；一邊又隐秘地祈求着他不要對自己太縱容，否則她日後怎麼甘願放手。
卡米利亞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分岔路口，左邊是讓人越陷越深的沼澤，右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找不到終點和彼方。
聽完了二人的對話後，塔瑞爾抱着手搖搖頭，說：“你們不要錯怪陛下。”
嗯？
卡米利亞藏起心事，很快露出疑惑的目光，她遺漏了什麼信息？
“就在你們被關起來之後。”塔瑞爾想了想，又說：“對了，那個時候卡米利亞你還在昏迷，不知道是正常的……陛下派我帶人去了一趟河谷城。”
卡米利亞跟萊戈拉斯交換了一個眼神，你知道這件事？
萊戈拉斯搖搖頭，他一樣被封鎖了消息，沒有人能将話傳到這裡來。
“陛下命令我們送去食物和布料。”塔瑞爾說：“他最終還是決定幫助那些難民。”
精靈是善良的種族，他們從不對苦難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