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利亞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就像現在，她絲毫不覺得用一個素不相識的矮人的性命作為交易有什麼問題。

從前，她之所以答應精靈的邀請，也是因為精靈先行向她釋放了善意，并且評估過後，她發現僅靠自己很難在這世上生存，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撐，剛好精靈出現并且能夠滿足這個條件。

現在她倒是很想看看，對黃金和财寶狂熱的矮人，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索林的臉色吓人地難看，如果不是确認卡米利亞并不是精靈，恐怕他會直接把人攆出去。

“你知道你索要的報酬是什麼價值嗎？”

“當然了。”卡米利亞輕笑一聲，她露出貪婪的模樣：“拿到它，我還可以到精靈那裡去，讓他們也出付出一點代價，我自然會開個高價。”

“至于價值……”卡米利亞如星辰一樣明亮的雙眼直視着索林，像是直視到他心裡的黑暗：“難道你們覺得，狄絲的命，不值得你們付出一條項鍊麼？”

她的語氣輕柔又平和，但索林覺得她像是一個惡魔，說出來的話狠毒而犀利。

索林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但他确實無法單獨做主，他隻能将這件事情告訴父親瑟萊恩和國王瑟羅爾。

端坐在王位之上的瑟羅爾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面對這位山下國王，卡米利亞不卑不亢地行了一個應盡的禮節。她從精靈那裡學習了很多東西，早就不是當初手足無措的樣子。

她表現得像一個投機者，從矮人這裡賺取好處，再去訛詐精靈一筆。

一個狡猾的人類。

瑟羅爾認定她是個騙子，打算讓士兵将她扔出去。

卡米利亞并沒有抵抗，她轉身之前看了一眼站在王座旁邊的索林，簡短的對視之後，她毫不留戀地跟随矮人士兵離開。

索林被卡米利亞的眼神刺痛，她平靜的眼神像是在說她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虛僞、貪婪的矮人，守着無盡的黃金和珠寶，卻吝啬用其交換親人的性命。

呵，矮人。

“等等！”索林的嘴先腦子一步叫出來。

衆人回頭看他，就連山下國王瑟羅爾也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

他心情複雜，說不清到底是憤怒、羞愧、慌亂還是痛苦。他看向祖父：“狄絲病得很嚴重，我恐怕她無法再等待太多時間……”

索林的眼神流露出懇求，說實話他不能保證卡米利亞不是騙子，但狄絲的情況太糟糕了，他每天都在擔心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她還是否存在。

這讓他心力交瘁。

索林不想放棄任何可能，他願意用一切交換他的妹妹。

——如果他能夠做主的話。

瑟羅爾被當衆駁了面子，他渾濁的眼睛裡透出嚴厲的威壓，不容許有人挑戰屬于國王的威嚴。但他不能斷然拒絕，因為這顯得太過冷酷無情。

所以，瑟羅爾說：“無名之輩，等你真的治好狄絲。”他猶豫了一下，他認定她是個騙子，甚至沒有費心去記住她的名字，造成現在的窘境：“……人類，到時你才有資格來跟國王談條件。”

卡米利亞隻是微笑。

她隻是看着年輕，實際并不比這些矮人少活多少年份，歲月沒有給她帶來滄桑，卻賦予了她沉靜和閱曆。企圖以權杖和威壓來震懾達成目的的想法，在她這裡不會産生任何效果。

“看來我們無法達成協議。”卡米利亞說：“請将我的五個金币退還，我會離開孤山，永不回返。”是她高估了人性，低估了貪婪。

氣氛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之中。

瑟萊茵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怒火，山下之王的統治如此穩固，他的權柄何其光輝，以至于很久沒有人膽敢這樣與國王說話。

卡米利亞被帶到大殿之外，此刻她已經不再被矮人高聳宏偉的宮殿和精巧絕倫的技藝打動，他們選擇長久地固守财寶，财富同時在吞噬他們。

到底是惡龍固守财富，還是财富困住惡龍……

卡米利亞從窗戶遠眺，在河谷城的更遠處的巨大長湖上，正在日落。她喃喃低語，那是精靈手記裡所記載的關于都林一族的古老傳言。

“龍病。”

她以為交易已經結束，至少在卡米利亞看來已經談崩了。但矮人士兵并沒有讓她離開，而是将她帶到一個房間，讓她在裡面等待。

顯然矮人并沒有精靈那麼貼心，但卡米利亞并不是一個沉默的性格，她理直氣壯地提出要求：“請給我食物和水。”

如果他們打算把她一直關下去，她說不定還能把五個金币通通吃回來。

卡米利亞樂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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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精靈終于在河谷城外找到萊戈拉斯，他說：【怎麼沒看到卡米利亞大人？我們應該回去了。】

萊戈拉斯一直注視着孤山的方向，道路的盡頭通往山下王國，那裡遲遲沒有出現本應回返的身影。

天馬上就要黑了，太陽即将離去，将舞台留給星辰。

他們已經在河谷城多留了一天，是時候返回向國王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