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利亞确實沒想到時間會晚了這麼多。
送完第二趟東西的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離開長湖鎮,天色就已經擦黑。雖然她帶了照明的火把,但是要一個人頂着暮色穿過一片漆黑的森林,需要不小的勇氣。
卡米利亞開始考慮在長湖鎮留宿一夜的可能性。但街道上到處擠滿了人群,酒館早就滿員,而她并沒有相熟的人家可以借宿。
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
在長湖鎮徘徊了一陣之後,卡米利亞決定還是趁着天沒有完全黑透,盡快返回家中。
做出決定的卡米利亞混在出城的人群中,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長湖鎮。
在深入森林之前,她吹響樹葉呼喚斯利沃。但或許是斯利沃跟她的距離太遠了,卡米利亞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斯利沃的到來。
好吧。
卡米利亞給自己鼓氣,沒什麼可怕的,她會平安到家。
斜日西沉,星辰東升,森林很快浸泡入烏黑如墨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失去鳥鳴,隻有時不時吹過的微風,稍微掀起一些樹枝和樹枝相撞的窸窣聲。
她點燃火把,火把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暗夜裡燃氣的火光給人以力量和希望。
卡米利亞的心漸漸安定下來,步伐飛快,輕盈地在樹林間穿梭。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可能放心得太早了……
卡米利亞停下腳步,四周安靜得似乎萬物都陷入了沉睡,沒有一絲聲響,甚至于她隻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詭異的安靜。
卡米利亞熄滅了火把,借着月光,她選了一顆粗壯的樹,很快爬到了樹的頂端。她靜靜地匍匐在樹杈之間,借助茂盛的樹葉遮擋身軀,從樹枝間窺探道路上的情況。
幾分鐘過去了,沒有絲毫異樣,路上靜悄悄的,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一切都像是她的錯覺。
卡米利亞很少懷疑自己,所以她這次仍然選擇相信自己。她伏在樹上,一動不動,心裡想,如果再過一會兒還沒有異樣,那她再下去也不遲。
就在卡米利亞思考的時候,兩個奇怪的生物從道路西方走來。
它們比人類略矮一些,但體型巨大,佝偻着身體,衣服肮髒,膚色灰黑,手臂極長,獠牙外露,渾身散發着邪惡的氣息。
在看到它們的一瞬間,卡米利亞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
就算她已經在長湖鎮目睹過矮人,在幽暗密林中見過精靈,她對自己現在生存的世界仍然沒有真實感。像是霧裡看花,夢幻且朦胧。
但看到這兩個怪物,卡米利亞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認識到,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面對過危險,見證過死亡。所以她才會如此輕易地遠離人群,獨自生活。
是她的莽撞和自大将她帶到了危險的境地。
【人類的氣味。】奧克吸了一下鼻子:【聞起來非常美味。】
另外一個奧克贊同地點頭:【應該就在附近。】
卡米利亞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很快它們搜尋的動作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它們在找她……
她忍不住回想起從前聽到的傳聞,這些怪物非常喜歡吃肉,而他們最喜歡吃的肉,就是人類……
不行,不能再想了。
卡米利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隻有冷靜的思考,才能在黑暗中尋找一線生機。
她注意到怪物不停地抽動着它們的鼻子,卡米利亞猜想它們應該是通過嗅覺來确定位置。很不幸地是她身上還沒完全愈合的箭傷因為今天兩趟搬運出現了撕裂,之前的走路過程中已經有血液滲出,她本來想早點回去包紮的。
但很顯然,現在這個傷口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很容易成為怪物尋找到她的标記。
眼見兩個怪物離她所在的大樹越來越近,卡米利亞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她迅速盤點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裝置,唯一有一點威懾力的是一把她平常用來割菜的刀,約有成年人小臂的長度,不算特别鋒利,但眼下非常能鼓舞勇氣。
她當然不可能跳下去跟怪物肉身互博,完全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她,在這種情況下貿然現身根本就是任人宰割。
所以卡米利亞看準時機将手裡的兩樣東西,快速地朝不同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一個是被沾着她血液的布條綁上的樹枝,另外一個是帶着火星的火種。
卡米利亞不确定怪物主要靠嗅覺還是眼睛,所以她使用了不同的方法。讓血液的氣味吸引它們,或者是……
火光。
被扔出去的火種落在樹叢裡,幹燥的秋天已經很久沒有迎來過甘霖,火星很快變成了火焰,然後是火球,最後是大火。
兩隻奧克對視一眼,交談了兩句話,分别朝燃燒的火焰,和剛剛帶着血液的樹枝落地發出聲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