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來之後,上官淺回頭看屋子裡的宮尚角的背影,他先是愣了片刻,然後又快步走到桌邊坐下來,擺弄了幾下硯台、毛筆的位置,又起身向裡間走去……
看起來,宮二是真的很開心,開心得都不知道做什麼來掩飾心裡的暗喜。
上官淺收起上揚的嘴角,她一邊走一邊想起昨晚的那個夢。
她帶着無量流火在宮道上跑着,她如今是宮門的棄子,宮尚角也已經抛棄她了,她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帶着無量流火離開宮門,然後去找點竹報仇。
可是宮尚角很快追上來,即使内力盡失,她也敵不過他。
她無奈地笑了笑,宮門利用她拿她做局,宮喚羽假意與她合作,卻想要獨吞無量流火,可這些她都不在意,畢竟沒有付出過真心,也就從沒想過他們能真誠待她。
可是,最讓她傷心的是,宮二竟也合起夥來欺騙她。
那是她唯一交付身心的人啊,竟也這樣絕情。
他說,無量流火,決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哈哈,與她日夜纏綿的人,她費盡心思讨好的人,到頭來竟隻得了“外人”二字,這是多麼大的羞辱!
寒鴉柒死了,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再愛她,再對她好了,一時之間竟也不知是可憐還是可悲。
既然無量流火她帶不走,那至少她得保自己的命。
她拿出她最後的底牌。
她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懷了宮門的骨肉了。”
她本來打算說“我懷了你的骨肉”,可是宮二都抛棄她了,她再說這樣的話也沒用,所以她說的是“宮門”,因為在他眼裡,宮門永遠是最重要的。
她湊得那樣近,其實也給了他機會拿回無量流火,她是甘願給他的。
最後她看了看他,想等他的反應,想看他是否會挽留她。
如果他開口挽留,她就留下來。
可是他隻是愣在原地,連看她的勇氣也沒有,自然也沒有挽留她。
徹底失望之後,她隻好趁他愣神之際,向密道跑去。
任務失敗的無鋒,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上官淺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死的,但想來應該很慘,畢竟無鋒的手段從來都不仁慈。
思緒拉回來,上官淺的眼底隻剩冰冷,因為她知道,那個夢不是假的,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
上一世,宮二可以和宮子羽他們聯起手來利用她,欺騙她;這一世,又為什麼不可以呢?
有些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但她卻沒有犯兩次同樣錯誤的資格。
宮二一早就知道她無鋒的身份,是因為他也有那些記憶,所以她方才才承認她無鋒的身份,很大程度上她是在賭,賭宮二對她并非全無真心,賭宮二舍不得殺她。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或許宮二是真的想娶她,或許她也是真的想嫁給宮二,但如今家仇未報,她沒有資格去談情說愛,更何況,一個抛棄過她的人,她絕不原諒。
角宮
宮尚角還沉浸在喜悅之中,但金複這時候走了進來,“公子,霧姬夫人來了。”
宮尚角收斂笑意,又恢複成往日的不苟言笑,“前廳奉茶。”
“夫人來此可是為那件事而來?”
幾天前,霧姬夫人來給上官淺奉茶緻歉的之後,其實并沒有直接回羽宮,而是又來找了宮尚角……
“不知霧姬夫人找我所為何事?”宮尚角問道。
“我想和角公子做個交易,”霧姬微笑着開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知道一件事,一件足以擾亂宮門的事。”
宮尚角喝下一口茶,好奇地問:“哦?不知夫人所說的是什麼事?”
“角公子想知道,但我有一個條件作為交換。”
宮尚角并不感到意外,“什麼條件?”
“和上次醫案的條件一樣,放我出宮門,宮門世代永不打擾。”
“那要看夫人要交換的是什麼事?”
霧姬夫人笃定宮尚角一定會答應,她緩緩說道:“宮喚羽沒死,而且就在祠堂,不止如此,上官淺明天還要去見他。”
——
霧姬夫人苦笑:“角公子會放我離開宮門嗎?你這般運籌帷幄,慌稱賈管事已死,騙了我們所有人,想必也早就猜到宮喚羽沒死了吧。”
宮尚角喝一口茶,說道:“不錯,是有一點猜測。”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霧姬也沒有多失望,本來這件事她告訴宮尚角也沒指望他會放她出宮門,她之所以告訴宮尚角原因有二:一是為了報姜離拆穿她身份的仇;二是為了讓宮喚羽和宮尚角鹬蚌相争,不管他們誰赢了,最後宮子羽都會漁翁得利,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這才是她找宮尚角的真正原因,至于離開宮門的條件也不過是為了讓宮尚角更相信她罷了,她并沒有真的在意宮尚角會放她離開。
但令霧姬沒想到的是,宮喚羽會那麼輕易被制服,不僅如此,宮子羽還從後山跑回來,宮尚角借口要查他的身世并且停掉他曆練的進程。
而宮子羽的身世隻有她清楚。
“既然夫人來這裡不是為那件事,那是為了什麼?”
“雖然我是無名,但蘭夫人在世那幾年也是我陪着她的,子羽的身世不會有問題,角公子為何步步緊逼?”
“既然宮子羽的身世沒有問題,又何需夫人親自來和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