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渾身是血的米霍克出現,她才時隔多年,再次能夠發動能力。
可這件事,她連米霍克都沒有告訴…
“喏,這兩個瓶子,雖然也不是什麼專業保存血液用的,但多少可以延緩血液的變質。如果遇到了什麼事,也算是一個保障了。”
約克不想讓話題變得太過沉重,他換了一種輕松的語氣接着說:“出海是很危險,但你可以分裂個米霍克出來,有兩個米霍克在,還不夠強?”
他對米霍克晃了晃小瓶子。
米霍克對約克這種明裡暗裡要他趕緊灌一小瓶血給艾絲黛拉的舉動沒什麼異議,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他也不是隻考慮了還人情才選擇帶艾絲黛拉出海的,畢竟他有自己的目标,不可能真的為了這些就完全不顧自己了。
要知道,帶一個病人出海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可如果這個病人能自帶和他同等的戰鬥力,那就另當别論了。
這麼想着,米霍克面不改色地拔了密封塞,小臂在自己的刀鋒上一劃,一道血口子立刻出現了。
艾絲黛拉一聞到血腥味瞬間就明白了他們在做什麼,她一下撐着桌子站到了椅子上。
“米霍克!你又!”
“嗯。”
米霍克随意地應了一聲,将灌了小半瓶血液的小瓶子蓋上,自己随手按住了刀口。約克也很上道,拿來了止血藥和彈力繃帶,把他的刀傷包紮好了。
他喜滋滋地晃了晃小血瓶,從口袋裡拿了一根皮繩,系在瓶口下的凹陷處,打好死結,直接挂到了艾絲黛拉的脖子上。
一看就是蓄謀已久。
米霍克看着他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隻有艾絲黛拉雙手合起,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血瓶,僵硬了片刻,然後靜靜地坐回了座位。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聽到艾絲黛拉嘴裡輕輕的回應。
“謝謝…”
*
出航的時間定在入夜時分。
那個時間點,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也更方便艾絲黛拉的出行。
約克替他們買了兩件新的鬥篷,一大一小。小小的黑鬥篷蓋在小小的艾絲黛拉身上,讓她很容易就隐匿在了黑夜中。
艾絲黛拉很緊張,她怕他們會碰到路上巡邏的海軍,提議走之前那片荊棘樹林。
約克下意識想要拒絕,那地方走一趟都要掉一層皮。
“哪來的海軍,早就——嘶!”
“你說得對,我們走那邊。”米霍克一刀柄捅在了約克的腰上,阻止他說漏嘴,這也讓他本就脆弱的腰間盤頓時傳來了一陣酸痛。
但他也不敢聲張,他差點要忘記了這回事了。
看着空無一人的街道,為了将之前的話圓起來,他們隻能順了艾絲黛拉的意思,往荊棘樹林走去。
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了海岸邊,找到了約克事先藏在石頭邊上的小船。
說是小船,但比普通的擺渡船大多了,是一艘小帆船,類似漁民們出海捕魚用的那種。
物資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船艙裡,現在隻等兩個将要出航的人上船了。
米霍克率先上了船,檢查了一番船上的情況。而艾絲黛拉還在岸邊,就站在約克的身旁。
約克低頭看着艾絲黛拉,心裡不由得湧上了後悔。
他知道,當年他對于幼小的艾絲黛拉下的那句活不久了的斷言,給她和她的媽媽帶來了很長時間的折磨。
身為一個醫生,這是他行醫這麼多年來,最後悔的事情。
而現在艾絲黛拉終于有機會離開島上,去尋找治病的方法了。
他由衷地感到高興。
約克蹲下身,對站在旁邊的艾絲黛拉說出了他憋了許久的話。
“對不起,我為當年的話向你鄭重道歉。”
“明明我連你得的是什麼病都不知道,卻還這樣斷言。”
他深吸了一口氣,坦言:“不是你的病治不好,而是我這種井底之蛙的學識實在太淺薄了。”
“大海這麼寬廣,一定有醫生,可以治好你的病。”
艾絲黛拉靜靜地聽着,一言不發,也不看他,隻有放在身側的手逐漸捏成了拳頭。
約克說着說着,伸手摸了摸艾絲黛拉的頭頂,但又想到她讨厭自己摸她的頭,連忙收回了手。
“嗯…哈哈哈還有,我一直都很想說,你的頭發仿佛會發光,真的很漂亮。不過是你的話,不管是什麼發色,都會一樣漂亮。”
“黛拉,走了。”
船上傳來米霍克的聲音,他已經拔下了船錨,一腳跨在船舷上,準備拉艾絲黛拉上船。
艾絲黛拉到最後還是沒有給約克任何的回應。
聽到米霍克的聲音,她便立刻往他的方向走去,伸手握住了米霍克的手,被他一把拽到了船上。
米霍克對約克擺了擺手,一下拉開了綁在船帆上的麻繩。
頓時,船帆在海風的吹拂下,唰的揚起,很快船便往大海駛去。
看着漸行漸遠的小船,小老頭站在了岸邊的石頭上,雖然知道艾絲黛拉根本看不見他,但他還是用力地沖他們揮手。
“米霍克!艾絲黛拉!一路順風!!”
“艾絲黛拉!!旅途愉快!!!”
他大聲喊着。
深夜,空無一人的海岸邊,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場道别。隻有附近的海鳥在空中盤旋着,跟着他鳴叫起來。
就在約克有些遺憾沒能在最後聽到艾絲黛拉的聲音時,遠處突兀地傳來了她的喊聲。
“再見!!”
約克一愣,随即展開了笑容,用更大的聲音回應道:“哦!再見!!”
海風更大了,小船迎着風,跟着記錄指針的指引,朝着下一座島快速駛去。
艾絲黛拉新奇地趴在船舷上,感受着吹過來的風,風将她的兜帽都吹掉了,發絲在風中飄了起來。
她忽然很想叫米霍克的名字,所以她便叫了:“米霍克?”
“嗯?”
但她沒什麼事情找米霍克,隻是想要叫他。
“米霍克!”
“嗯。”
“米霍克!”
“嗯。”
“米霍克!”
“…你是鹦鹉嗎?隻會叫我的名字。”
艾絲黛拉并沒有介意米霍克的玩笑,反而仰起臉,轉向米霍克的方向。
她再也沒辦法掩藏心裡的真實情感。
“米霍克,謝謝你!我好開心!我從來沒有那麼開心!就算這次會死在海上,我想我也一定會笑着接受死亡。”
艾絲黛拉的話讓米霍克沉默了許久。
他看着艾絲黛拉在月色下閃着光的白發,最後還是和以前的無數次回應一樣,隻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