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兜裡手機的響聲被淹沒在一片嘈雜種,戰纾迅速沖到譚子林身後,單手擋住擊來的木棍,反手抓住木棍反向一擰,連棍帶人甩向一旁的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瞬時,譚子林借勢壓到戰纾身旁,推着戰纾朝一側躲開。
長刀擦着戰纾的後頸掠去,砍掉幾縷頭發,帶起一點血珠。
那瘋子也不顧及被戰纾扣住的同夥,趁着間隙闖出門外,跳上一輛黑車,橫沖直撞的朝馬路撞去。
戰纾掃了眼跟着追去的譚子林,反擰過後腦出血的犯人的胳膊,扣好手铐推到一旁,才起身朝譚子林跑去。
譚子林沒有跑出很遠,此刻正站在路口不遠處舉着槍,手指搭在扳機上卻沒有動。
戰纾從他身後繞到他身旁,和他一同望着那周圍密集的人群以及路口擁堵的車流,沒有催促。
輪胎摩擦地面産生的焦皮味還萦繞在空中。
兩人久久不語,猶豫了一會兒,譚子林顫抖着手放下槍。
“任務失敗。”他的聲音嘶啞。
戰纾握了握拳,回身瞥了眼譚子林想招呼他回去,這一眼卻讓她瞳孔猛地一縮。
隻見譚子林喉嚨下方兩厘米處有一道猙獰的刀口,正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嘶,”譚子林注意到戰纾驚恐的眼神,疼痛後知後覺的蔓延,他伸手探向傷口,卻隻摸到一手血。
“有點兒疼。”他手指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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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纾看到盛歸發來的消息時剛剛被問責完,正在醫院陪護譚子林。
盛歸:我看到公告了。
盛歸:案件查得怎麼樣了?
兩條消息間隔了幾十分鐘,戰纾雙手按着手機,靠在醫院的外牆上,發了一會兒呆,才回複過去。
戰纾:不怎麼樣。
盛歸本來就睡不好,又一時聯系不上戰纾,心裡發慌。幹脆從床上爬起來,靠在床頭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
終于等到聊天框上方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他手忙腳亂的坐直身體,夠到床邊的涼水,潤了潤嗓子,打起精神。
又等了好一會兒,盛歸幾乎都要懷疑自己還在夢裡,他終于收到了戰纾的消息。
這消息不太好,他閉了閉眼。他知道自己也許不該再問下去,但他不想就這麼結束話題,可又說不出什麼輕松的話。
于是,他斟酌着詞句,小心翼翼的問戰纾。
盛歸:怎麼呢?
戰纾倒是沒避着話題,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盛歸慌亂的按下接通鍵,就聽見對面鬧哄哄的背景音和她掩飾不住疲憊的聲音。
“他的行蹤是空白的,消失了很多年又突然出現。甚至父母去世的那段時間也沒露面。”
盛歸在聽到她正常的聲音時便順着床頭滑下去,重新倒回被子裡。
“那他之前是幹什麼的啊?”
“普通工人,後來負責開大車,父母受傷後也開過一段大車,再後來就離婚了,他就辭職消失了。”
盛歸不懂辦案的規矩,也沒有偵探的敏銳頭腦,他裹着被子翻了個身,把手機壓在枕頭和耳朵中間。
“那你最近是不是都很忙啊。”他說,“你要注意安全啊。别太累了。”
對面靜了兩秒。
“...嗯,我不累。”戰纾說,然後她又掃了眼呆楞着照鏡子的譚子林,“我先挂了。”
等到戰纾挂了電話重新走進病房,譚子林下意識扭頭,還沒看清人影,馬上又被疼痛刺激的倒在床上。
“疼死我了。”他說,閉着眼緩了一會兒,又說,“疼死我得了。”
戰纾坐到他旁邊,把剛剛上面要她轉達的話複述了一遍,見譚子林眼睛閉得更緊,一副“當我死了”的模樣,叩了叩他的床頭櫃,“幸運星,先别死。”
這是譚子林過去常講的話,他說他天生運氣好。小時候,逃課抓不到他,長大了又擦邊進了這裡。這回也是,刀堪堪避開大動脈,沒有啥大事兒,隻是現在上班時脖子纏上了厚厚的繃帶。
他黑着臉捧了碗泡面走進辦公室,大叉着腿重重的坐倒在位置上。
自從發現屍體開始,警局忙成一鍋熱粥,上次任務失敗,刑警隊的幾個小年輕幾乎天天泡在辦公室加班,哪怕是譚子林這個傷殘戶,隻要四肢健全也要來工作。
“姐,最近這案子跟沸騰的水一樣不斷的往外冒泡,太奇怪了吧。”
譚子林将買來的熱雞蛋敷在眼睛上,輕輕轉着,給自己的腫眼泡消腫。
戰纾瞥了他一眼,譚子林到底是受了上次行動的影響,從回來後就有些沉悶。
她翻閱着擺在桌子上的一沓資料,“這一連串案件的受害者都有一個共同點。”
沒等到譚子林接話,戰纾自顧自的繼續總結:
“他們中有些是肇事逃逸,有些是電信詐騙,有些涉及催收非法債務...總之,他們都犯過法,但是因為證據不足或是其他原因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根據現在的線索基本能鎖定是一夥人作案了。如果能查到王陽隆空白的幾年說不定就會有大突破。”
譚子林掀起眼皮,朝戰纾看去。
戰纾一邊在手邊的線索鍊上畫了一個紅叉,一邊從囤積在抽屜裡的面包堆中随意拿出一包,順着東方樹葉嚼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