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盛歸淹沒在人海裡,她眼神轉向那塊大屏幕。
這是她第一次在街上跨年,與這麼多人一起。以前學習忙,後來工作忙,幾年下來竟然都沒特意慶祝過這個時刻。此刻倒是新奇的有些期待。
零點的屏幕會變成什麼樣呢?戰纾心裡胡亂猜測着。
不出三分鐘,盛歸擠回戰纾身邊,手裡抓着一大把氣球。
戰纾掃了眼開始最後一分鐘倒計時的屏幕,以及逐漸躁動起來的人群。
“買這麼多氣球幹嗎?”戰纾接過盛歸遞過來的氣球,緊緊握在手中。
來時她是看到不少賣氣球的,但這東西大多是給小年輕玩的,她已經不再年輕了,便隻是瞥了眼就走了,沒想到盛歸竟然注意到了。
“有用呗。”盛歸說。
人潮洶湧,盛歸挪到戰纾身後,格擋開後方擁擠的人群。又伸出手替戰纾整理被擠歪的圍巾,冰涼的指尖無意間劃蹭過戰纾溫熱的臉。
戰纾被冰了一下,下意識将臉貼向他的掌心想要捂暖他,等反應過來,兩人都是一愣。
屏幕上的倒計時已經進入最後十秒,周圍許多人開始跟着屏幕大喊着倒數。
兩人維持着剛才的動作,盛歸望着戰纾漆黑的眼眸,彎起嘴角,聲音勾着笑意。
“三。”盛歸也開始倒數。
“二。”戰纾配合的接上。
“一。”兩人異口同聲。
“戰纾,松手吧。”盛歸示意戰纾轉頭看看周圍不斷被放飛的氣球。
戰纾猶豫了一秒,留下一顆心形的氣球,不舍的松開手。
她仰起頭,大片大片的氣球,湧上天際。
天空下,紅的、粉的、球形的、心形的...各式各樣的氣球遮蔽住了黑夜。
戰纾看到自己的那束氣球,漸漸混在别人的氣球中,跟着漫天氣球海,一同悠悠的升起,直到再也看不見。
她呆呆的望着天,連大屏幕都忘了看。她的耳畔充斥着路人的歡呼聲,這熱鬧的場面讓她想起多年前電視裡春晚的一幕。
彼時她在電視外,此刻她在人群裡。
路人們互相慶賀,戰纾收到了無數陌生人的祝福。
她從未經曆過,有些不知所措,隻能不斷地點頭緻謝。
盛歸一邊妥善的替她一一祝福回去一邊将獨留下來的那個氣球系在她的手腕。
歲聿雲暮,一元複始。
接連響起的手機鈴聲,催促着她從暈乎乎的熱鬧中回過神來。
屏幕上的白光映在戰纾的臉上,盛歸注意到她逐漸凝重的表情。
“發生什麼事了?”盛歸緊張的問。
戰纾在手機上回複了幾句,嘴裡向路人一邊道歉一邊朝人群外圍擠去。
盛歸一路緊跟在戰纾身後。
“你先回去吧。我臨時有工作。”找到停在外圍的摩托車,戰纾套好頭盔,說。
盛歸迅速搶過另一隻頭盔,給自己戴上,跳到摩托車座上。
“我和你一起去,走回家太遠太冷了。”
對上戰纾漸深的眸光,盛歸弱弱的補充:“我是醫生,有傷員我可以幫忙的。”
見盛歸執拗的抓着摩托車扶手,戰纾無奈的歎了口氣,把粉色氣球從手腕上取下,纏繞到摩托車上,随即發動,點火。
盛歸熟練的摟住戰纾的腰。
案件緊急,戰纾車開得飛快,留下一陣陣轟鳴和尾氣。
“到底怎麼了?方便說嗎?”盛歸的頭盔面罩沒關嚴,迎着風嗆了好幾口冷空氣,試探着問道。
戰纾早已從剛才熱鬧喜慶的氛圍中脫離出來,此刻聲音冷下來,不帶一絲波瀾。
“接到報警,發現了一個屍體。今天跨年,這邊人太多,警車堵住了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摩托車在黑夜閃出一片綠色殘影,宛如一道極光,風擊打在面前的玻璃罩上,盛歸下意識的眯起眼,環在戰纾腰際的手臂收緊,還小心的空出一隻手扶着那在風中胡亂飄飛的粉色氣球。
十幾分鐘的路程,等到了現場,盛歸臉色泛白,雙手捂住翻湧的胃。
譚子林小跑到戰纾身邊,見到盛歸頓了頓,眼神在戰纾和盛歸之間來回遊移。
撞上戰纾面無表情的臉,譚子林一哆嗦,連忙将一張身份證遞到戰纾手裡,壓低聲音,湊到戰纾肩旁,“身份确認無誤了。”
“死者名為王陽隆,父母十年前因意外受傷後于五年前亡故,曾有過一段婚姻,在父母受傷後離婚,并無子女。車内有濃烈的酒精味,初步懷疑酒後駕車撞到樹上受到沖擊。至于死因,目前人手不夠,還在勘驗中。”
“哦,忘了現在已經是新的一年了。那死者父母應該是六年前亡故的...”譚子林又弱弱的插了一句。
戰纾點點頭,掃了眼身份證,接過譚子林遞來的乳膠手套,向案發現場走了兩步,腳步一停,輕咳了聲,回頭對盛歸說:“你在那别亂跑,不舒服車上有水。”
又瞥了眼譚子林,轉身進了封鎖線内。
戰纾剛走不遠,譚子林斜眼瞄了下那飄蕩在黑夜下的粉色桃心,手肘戳了戳盛歸。
“欸,你和我姐什麼關系?”
“你姐?”盛歸揉了揉被大力戳疼的手臂,疑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