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纾那晚睡得很差,後半夜才強制自己進入睡眠,卻又做了夢中夢。
夢裡重複着一年前奶奶因為眼睛視力突然下降,從而摔傷了腿的片段,她就在一旁站在卻怎麼阻止也成功不了。
循環的夢導緻她五點多就睜開了眼,頂着發青的眼圈去上自習。
一上午,戰纾都心神不甯的,她隔一段時間就要看一眼手機,哪怕她知道體檢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結束的。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戰纾剛打算趴在桌子上補眠。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戰纾連忙坐起身,打開手機,是盛歸的消息。
戰纾松了一口氣,擦了下手心的汗,點開消息欄。
盛歸:你在自習室嗎?
戰纾:在。
盛歸:出來一下呗。我在老地方。
戰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剛剛壓皺的衣服,匆匆向見晴亭趕去。
見晴亭說是亭,其實是一間書屋,就在自習室那處的街尾。
是盛歸先發現的,帶戰纾去過後,她便常常在裡面的隔間點一杯果茶然後靜靜的讀書,盛歸也喜歡坐在旁邊一邊刷題一邊看戰纾,哪怕她一動不動望着窗外咬吸管他也看得上瘾。
“這裡!”盛歸從在最裡面的小隔間鑽出來,朝戰纾招了招手。
戰纾剛剛走進隔間還沒坐下,盛歸就用食指和中指夾着一個紅包亮在戰纾面前,笑嘻嘻的說:“給你!”
戰纾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紅包驚了一下,向後仰了仰脖,沒伸手去接,“這是什麼?”
“我今天剛賺的,給你。”見戰纾沒反應,盛歸将紅包強硬的塞到戰纾手裡。
“我不收。”戰纾将紅包推到盛歸面前,“你上午幹什麼去了?”
“你收下。裡邊應該就二十元。”盛歸在位置上坐下,将提前點好的果茶和紅包都推到戰纾面前。
“我去參加我表姐婚禮了,紅包是婚禮現場他們撒紅包我搶的。”
盛歸手肘拄着桌子,兩手拖着自己的臉。
“這是我成人後第一次賺到錢,你必須收下,别拒絕我。”
“我以後賺的錢也都給你。”
戰纾無言的看着盛歸,盛歸總是這樣,和她暢談着以後,将未來一切美好鋪陳在她眼前,盡管那些都隻是未知數,但從他口中卻信誓旦旦,好像未來真就這樣似的。
戰纾其實很好奇,盛歸是怎麼長大的,為什麼能如此笃定的将那些幸福、美好說出口。
但她不能問,因為一旦開啟這個話題,就不可避免要互述童年,而過去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讓他知道。
她希望自己給盛歸留下的印象是完美無缺的,是陽光明媚的,是和盛歸帶給她的一樣的。
她拿起果茶喝了一口,良久,她說道:“好吧。”
“但以後的工資分配我們以後再讨論。”
“好。”盛歸彎着眼笑道。
他接着說:“那接下來,請伸出左臂。”
戰纾乖乖的把胳膊伸出去。
盛歸從兜裡掏出一條紅繩手鍊,往戰纾手上戴去。
戴到一半,紅繩卻卡在了拇指關節處,“我靠,完蛋了。我按照你手腕粗細編的。我是大傻子。”盛歸懊悔的直拍腦袋。
戰纾看着那紅繩手鍊,手工編制的,方形的,跟正常手鍊相比很粗,繩頭還留着打火機燎烤過的痕迹。
她輕笑了一下,後背抵住椅背,再次将手伸到盛歸面前,“沒事,你使勁往裡推。”
“要不算了吧,我再編一條,這樣硬戴你會疼。”盛歸看着戰纾剛剛嘗試時因為用力摩擦而已經泛紅的手。
“不疼,我就要這條。”
“那好吧,我使勁了啊。疼了記得說出來。”盛歸再次拉起戰纾的手,用力将手鍊往手腕處推。
僵持了一分多鐘,手鍊終于成功戴上,兩人因為慣性坐倒在椅子上。
戰纾擡起手,細細凝視着手腕處的手鍊,她皮膚白,因為剛剛的用力,使得皮膚透着紅,倒是被紅手鍊襯得更加細嫩。
“什麼時候編的?”戰纾問。
盛歸被問得有些不好意思,“閑的無聊就編了,剛剛在婚禮席上才編好。”
“手挺巧的。”戰纾晃了晃手腕,紅繩的大小剛好,松松的搭在腕骨上,紅白相襯,是她喜歡的搭配。
“家裡長輩都會給小輩送紅繩,我媽之前也給我姐編過,看着看着就會了,也不是很難。”
戰纾不語,握着戴着紅繩鍊的手腕轉了兩下,又掃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手機。
直到臨近放學,戰纾才收到戰鳴林的消息。
戰鳴林:放學直接打車來市醫院。
戰纾:很嚴重?
戰鳴林沒回。
又是這樣,戰纾洩氣。
戰鳴林總是像個執行機密任務的指揮官,臨到有任務了,過來通知你快去做,又不把話說清楚,非要問到底就會觸發機關,随機收獲一條“到時候就知道了”、“你以後就明白了”、“我是為你好,你要聽話”的回複。
就像小時候她經常約何櫻出去玩,戰鳴林就是這樣,不管她有沒有約,隻要他通知了戰纾要幹什麼,戰纾就必須要先執行他交代的“任務”,她也曾哭鬧過說不清多少次,最後除了換來一個“不懂事”的頭銜,并沒有什麼其他用處。
所以,現在戰纾不哭不鬧,做一個任何人眼中都乖巧懂事的人,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和争吵。
雖然戰纾依舊不理解多久之後才叫以後,要等到她三十歲還是也為人父母甚至是更久,才能探知到一點“明白”和“知道”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