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顯眼,到他的目光卻停在那顆若隐若現的星星上。
初螢也擡起頭看夜空,她的眼睛彎彎,說:“想做什麼就做。”
聽到聲音,江括眼皮一垂,扭頭看向身旁的人。
雖然察覺到他的視線,但初螢卻保持着原先的動作,把餘下的話說出口:“反正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江括看着她,沒有說話,他眸光深邃,裡面情緒太深太濃,讓人一時看不清。
初螢覺得不好意思,她低下頭,掩飾什麼般喝啤酒。
沒等喝一半,旁邊的人忽然伸手擋在易拉蓋四周。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想把啤酒罐從初螢手中抽出。
初螢握得更緊,問道:“幹什麼啊?”
江括說:“晚上少喝點。”
“沒事,喝不醉。”初螢道,“而且還沒喝完呢,不能浪費。”
江括說:“不浪費。”
初螢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愣神瞬間,江括微微使勁,把啤酒罐從她手裡抽出。
她回過神想要奪回來時,就見它離某處越來越近,直至碰到。
江括張嘴,把剩下的啤酒幾口喝完。
初螢快速地眨了下眼睛,下秒沒忍住“嗝”了一下。
她愣了下,甚至還确認了一下确實是自己打出來的聲音時,猛地擡手捂住嘴巴。
太尴尬了。
霎時,初螢的臉頰通紅。
不知道是因為打嗝,還是因為别的什麼。
江括似是沒發現這個小插曲,他把空的啤酒罐捏在指尖,忽然說道:“我想好了。”
初螢捂着嘴巴,從指縫裡露出兩個字:“什麼?”
江括看着她,嘴角浮現笑意,提醒道:“許願。”
聽到這兩個字,初螢蓦地瞪大了眼睛,瞬間忘掉才發生的尴尬事,連忙問:“想要什麼?!”
江括卻把視線移開:“明天告訴你。”
初螢:“……”
還要好久。
她要睡不着了。
“是個體力活。”說着江括把他剩下的啤酒喝完,接着站起身,對她說,“走吧。回去早點睡。”
初螢欲言又止,想說她的體能一般,搬磚什麼的估計不太行。
她坐着沒動。
江括把空罐扔進垃圾桶,又把沒打開的那罐啤酒拿在手裡,彎腰伸手去拉坐着的人。
他牽着初螢的手腕,把她拉起來,看到她神情,安慰道:“不難。很簡單。”
初螢問:“所以是什麼啊?”
但江括像是保護什麼絕密檔案,搖搖頭不說話,一點風聲都不肯露。
初螢躺在床上,用夏涼被把自己裹起來,在心裡列舉一個又一個可以被稱為體力活的願望。
可能性太多了,真數下來,一兩個小時也不夠。
初螢以為今晚睡不着,但出乎意料地,在她列了大概一百多的可能性時,困意來襲。
在夢裡,她還在想,實在不行,她可以多花點時間,隻要能完美地完成江括的禮物。
但事總與願違。
初螢呆愣愣地接過江括遞過來的電推剪,整個人都迷茫了。
她不确定地反問:“你的願望,是我給你剪頭發?”
更準确地說,是推。
江括坐在準備好的椅子上,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嗯。”
他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唯一要求是全部推掉。
聽到這個字,初螢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掙紮道:“我沒有經驗。”
江括:“沒關系。”
初螢手中的推子就像燙手山芋,她問:“萬一很醜……”
江括:“那就醜着。”
沉默幾秒,初螢嘗試商量:“能不能等我買幾頂假發練一練。”
江括嘴角向上揚了下:“不用。”
初螢:“……”
真的要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嗎。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初螢深呼一口氣,擡起手,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先從後面推,還是應該從面前。
她把推子放在江括額角,感受着掌心機器傳來聲不可聞的“嗡嗡”聲時,怎麼也下不去手。
“今天晚上出成績,這樣吧,等成績出來,明天我再……”
就在初螢洩氣,想做最後的掙紮時,江括忽然擡手,掌心貼在她的手背。
初螢蓦地噤了聲。
江括的手心依舊幹燥溫熱,他握着初螢的手,微微使勁,往後剃了幾厘米。
頓時,碎發灑落在搭在肩膀的毛巾上。
這瞬間,初螢連手掌都顫了下。
很明顯。
明顯到握着她手的人也能清晰地感覺到。
“就這樣推。”江括松開了手,“不用害怕。”
初螢的目光在那道頭發短短的、能看到頭皮的地方停頓幾秒,才有了動作。
她使勁,順着這個方向又往前推了一部分。
初螢完全沒有經驗,她控制着手勁,不想給江括的頭發推得太短。
仔細又認真。
江括閉着眼睛,感受着頭頂的輕柔觸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初螢覺得昨晚江括沒有騙她,這确實是件體力活。
她專心緻志,等把電剪推收起來已經是半個小時的事情。
初螢呼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看到江括那瞬間呼吸卻又窒了下。
沒了頭發的阻擋,江括整個人顯得更淩厲,更符合他的名字。
也更加讓人移不開視線。
初螢呆呆望着他,忘了反應。
看到她的模樣,江括問:“不習慣?”
說着,他擡手準備摸一下。
“别,别動。”初螢反應過來,連忙制止,“還沒弄完。”
江括的動作一頓,收了回來。
初螢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身前小心翼翼把頭上碎發用手拿掉。
無比認真。
等檢查完頭上,初螢輕聲說:“擡頭。”
江括很配合地揚起臉。
四目相對時,初螢的動作蓦地頓在那裡。
太近了。
近到能看到彼此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
初螢抿了下唇,又說:“閉眼。”
江括在她臉上停頓了幾秒,才聽話地閉上眼睛。
初螢不着痕迹呼口氣,她微微彎腰,捏起他臉上殘留的碎發,一點也不覺得煩。
準備站直身體時,忽然看到江括下巴側面還有碎發,由于不明顯,被她漏掉。
初螢伸手,指尖觸碰到他下巴的皮膚上,由于太短了,沒能成功捏起來。
來回兩次後,江括睜開了眼睛。
很近的距離,初螢蓦地屏住了呼吸,半晌,反應過來,幹巴巴開口:“好了,再洗把臉就行了。”
說着,她就準備站直身。
江括忽然擡手,掌心貼在初螢後脖頸的皮膚上。
初螢動作一頓,她快速眨了下眼睛,覺得脖頸後面的皮膚在發燙。
燙得她渾身都冒着熱氣。
初螢咬了下唇,下意識叫心底的那個名字:“江括……”
還沒說完,江括的手掌微微使勁、下壓。
距離逐漸縮小,直至消失。
嘴唇柔軟、溫熱。
輕輕碾磨時,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
空氣裡細細碎碎的顆粒散發五顔六色的光。
放大看,就好比一顆顆的星星,圍繞在四周。
一閃一閃的。
似是銀河都在為他們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