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時間不算早，但到坪川也還不到十一點。

要爬的那座山比三留山要高不少，也比它遠一點，屬于坪川的邊緣。

為了留有足夠的體力，他們準備中午吃完飯再過去。

下了車，初螢重新踏在這片土地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今天天氣很好，但不像夏天灼熱，很适合遊玩，下車的同學們逐漸興奮起來。

于清清站在初螢身旁，她也長舒口氣，歎道：“終于空氣裡不是卷子印刷墨的味道了！初初，你說——”

“——姐姐！”還沒說完，耳邊被另道更大的、稚嫩的聲音壓過，“初螢姐姐！”

聽到聲音，初螢愣了瞬間，接着反應過來，迅速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

十幾米遠的地方，關寶坐在摩托車上，正轉過身回對她招手，嘴裡依舊喊着：“初螢姐姐！”

初螢連忙擡手對他揮了揮，同時，她的心一跳，下意識朝前面騎車的人看過去。

他們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駛去，初螢隻能看到背影，但隻是一眼，她原本提起來的心蓦地卸了勁，任由它重新落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的失落一閃而過，下秒就重新被喜悅覆蓋。

林泰帶着關寶掉頭，騎着摩托車向初螢這邊駛來，停到她的面前。

離得近同學都向他們看過來，滿臉好奇，不明白初螢為什麼會認識坪川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林泰滿臉懵，“剛剛我還以為關寶認錯人了。”

初螢眼睛彎了彎，解釋道：“學校組織的秋遊。”

“你們怎麼在這裡？”

下車的時候初螢看了路标，這裡離關爺爺家那邊還有一段距離。

關寶搶先回答：“我們來買藥！”

“對。”林泰的下巴點了點摩托車前面橫着放的一大包東西：“這邊有幾家藥材廠，阿江今天上班沒空，我就來替關爺爺帶點藥。”

想到什麼，他又問：“給阿江說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初螢抿了下嘴角：“還沒。”

“哈！”說着林泰就掏出手機，興緻勃勃道，“來讓我們給他個驚喜。”

“現在說算什麼驚喜啊！”關寶反對，“姐姐突然出現在阿江面前才算驚喜！”

“是這樣哈。”林泰的動作一頓，看向初螢，問道，“能翹了這次活動嗎？”

“你想爬哪座山我和阿江都能帶你去。”他真誠道，“保證比你們集體出遊有意思。”

初螢遲疑了。

有點心動，她參加本來也不是想要爬山。

旁邊聽着的于清清默默把視線轉向初螢，一言不發。

初螢：“...可能不太方便。”

聽到這句話，于清清點了點頭，滿臉寫着：這還差不多。

“晚上可以。”初螢急忙說，“晚上會在這裡住一晚，有空閑時間。”

坪川旁邊有個挺出名的葡萄溝，已經十月了，最後一批葡萄已經成熟，計劃明天去完葡萄溝會如江。

“OK！”林泰比了同意的手勢，“那等你們爬完回來聯系！”

初螢點了點頭，剛想說點什麼，不遠處傳來随行老師們讓集合的聲音。

“去吧。”林泰說，“我們也先把藥材送回去。”

“嗯！”關寶雙眼亮晶晶，對初螢擺手，“姐姐晚上見！”

“好。”初螢眼睛彎了彎，“晚上見。”

走去集合的路上，于清清看着她，滿臉好奇：“你怎麼會認識坪川的人啊！從來沒有聽你提過認識這裡的人啊！”

初螢沉默瞬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暑假發生的那些事，除了張榮紹那些人，她還沒有和任何人提及過。

她也怕于清清擔心，隻能含糊道：“暑假認識的。”

于清清還想問詳細一點，餘光突然瞥到看着看着她們的張希清，她張了張嘴，把還沒有問出口的那些話咽了回去。

看什麼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天天對初螢那麼好奇，明明也不是真正關心她。

于清清撇了撇嘴，決定以後有機會再問，不想讓她聽到一個字。

張希清自然看到了她的神情，聳了聳肩，目光終于從初螢身上移開，猜想可能是在這裡治嗓子遇到的人。

她并不怎麼在意。

初螢也不在意。

她不在意張希清看到，不在意她怎麼想，更不在意她會怎麼和家裡的兩個人說。

在最近的某些時刻，初螢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正在和那個家背道而馳。

以一種不算快，但明顯前進的速度。

初螢地上的影子，和張希清的重疊、交叉、變遠。

她們走向各自的班級。

為了怕爬山路上出現什麼意外事故，也為了能在天黑之前平安下山，他們的午飯隻是粗略地吃了吃。

準備傍晚再好好吃一頓。

他們爬的那座山的名稱叫做“曲盤山”，和這個名字不同的是，雖然海拔稍高，但這座山的石階一眼望過去很平整，并沒有曲裡拐彎的小道。

非常安全。

适合組織學生一起行動。

站在山腳下，初螢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會選這座山。

她擡眸望着海拔是“三留山”兩三倍的“曲盤山”，深吸一口氣，暗暗給自己打氣：也可以是遛彎！

初螢心一橫，擡腳踏上了第一級石階。

于清清也擡腳爬了幾階，評論道：“這不是很輕松嘛。”

和初螢爬“三留山”的心情一樣，于是她以過來人的經驗勸道：“等你走到一百階再說。”

“走就走！”于清清絲毫不怕。

話音落下不到十分鐘，胸有成竹的于清清扶着兩側的欄杆，借助手臂往上攀的力量帶動腳步的擡起：“艹啊怎麼這麼累！”

累到她爆粗口。

離得近的老師又強調了一遍：

“慢點沒事！安全第一！”

“有任何不舒服找記得最近的帶隊老師！”

這次跟着出行的總共5個老師，有領頭，也有殿後，中間有三位老師，确保每位同學都在他們中間。

“怎麼還那麼遠啊！”于清清擡眸望着山頂，滿臉生無可戀。

“不要看山頂。”初螢說，“你看中間的休息坪，每爬到一個，我們就休息會兒。”

不止為了給清清打氣，也是為了激勵自己。

于是為了能休息那幾分鐘，她們心底憋着一口氣，堅持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經過了一個又休息坪，終于爬到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