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括冷眼看着哭鬧的女人，不置一詞。

看她拉橫幅、看她趕走來加油的客人、看她把站房裡擺得好好的東西推得七倒八歪……直到李樹生過來把她帶走。

即便面對一地狼藉，江括心裡也沒有多大的波瀾。

他站在那裡掃視一周，接着彎腰，準備把離他最近的、倒在地上的礦泉水箱扶起，剛碰到箱子，想到什麼，他的動作僵了瞬間。

忽然，江括站起身，急忙朝着收銀台的位置走去。

準确地說，朝着靠在水杯上的手機走去。

事發突然，他忘了還在視頻。

想到初螢可能聽到了那些不太好聽的話，江括皺了皺眉。

他在拿起手機的那刻就已經出聲解釋：“抱歉，剛才……”

一句話還沒說完，江括的話音就頓在那裡，他垂眸望着已經結束的聊天頁面，那些即将冒出喉嚨的句子蓦地散了。

随風飄揚。

通話時長：十分九秒。

視頻在半小時之前就已經結束。

江括的視線在這個數字上停頓幾秒，随後手指微動，關滅了屏幕。

他把手機重新倒放在收銀台上。

有點累。

但江括也隻是擡手按了按有點疼的太陽，接着就轉身、彎腰，把散了一地的毛巾撿起來。

加油滿二百送的毛巾，已經送出去了大部分，他還沒來得及去買新的，剩下的不算多，零零散散加起來十幾條。

幸好，外面有包裝，還不至于掉到地上就不能送了。

等把毛巾整理好放在原處、成箱的礦泉水摞在一起、把散落的零食或者汽修配件都完完整整收拾好，已經是一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看着重新恢複原樣的站房，江括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忽然有點煩躁。

他的這種情緒一直被他忽略，本來已經能融共生，今晚卻忽然有失衡的趨勢。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江括走出站房，呼出口氣，他擡眸望向遠處，已經霧蒙蒙。

今天天氣不算好，從早上就有點陰沉，像是要下雨，隻不過到現在也沒能落下一星半點。

不像如江市。

他讓初螢站在站牌下躲雨時看了眼如江的天氣，顯示半小時後有暴雨，現在半小時已經過去，不知道暴雨有沒有下下來，也不知道初螢有沒有安全到家。

江括下意識想問問，但剛擡起手，就想起手機剛剛被他扔到收銀台，不在口袋裡。

停頓瞬間，他手指一蜷，收了回來。

江括往外走了幾步，把被人拿起扔到一旁的椅子拿回來，放在門口，像平常一樣坐在那裡。

他就坐在門口，靜靜等夜晚完全降臨。

夏天，天黑的總是晚一點。

但就是再慢，總有到來的那刻，還是在無知無覺之間到來。

等江括回過神後，入眼已經漆黑一片，今晚天氣不好，連星星都藏匿于雲後，不肯露面。

不遠處的路燈和居民樓間發出的微弱的光，除了某些特定的場所，坪川正在逐漸陷入睡眠，是忙碌了整天後修生養息的時間。

江括眼皮半垂，看不清裡面的情緒。

四周安靜，有汽車聲傳來。

江括站起身，再擡眸時已經恢複如常。

汽車緩慢駛進加油站，停在某個油箱旁，從裡面走下來一位女士，她笑了笑說：“95号汽油加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