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幕全部落在樓下等着的人眼中。
在看到她搖頭回應他的問題時,江括不明顯地笑了下。
他垂眸望着屏幕上“不怕”兩個字,不知道想到什麼,他嘴角的不明顯的笑容也散了下去。
江括指尖微動,又打了幾個字:【隔音不好,睡之前記得關窗。】
這下初螢回得更快:【知道啦。】
就這麼聊了兩句,江括才轉身離開。
直到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初螢才關上窗戶。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隻有屋頂的風扇聲吱吱呀呀傳到耳中,不知道為什麼,襯得不算大的屋顯得空曠。
初螢坐在沙發上,所有的情緒逐漸歸于平靜。
她環抱着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視線停在糖罐上,一動不動。
客廳裡所有的東西都擺在原處,除卻必要的情況,初螢盡可能地不觸碰房間裡任何的物品。
是一個非常禮貌的借住者。
初螢不知道這麼愣了多久,忽然想到什麼,她猛地回神,連忙拿過手機,找到江括的微信,快速打字道:
【明天我可以自己去。】
【你在家裡休息,睡一覺。】
江括晚上夜班,白天陪她去關爺爺家裡,連着幾天下來,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支撐不住。
等了幾十秒,見江括沒有回,以為他在路上,于是初螢又打字:【我認路,不用怕我摸丢。】
她的優點之一,就是方向感挺強,不刻意記憶,即便隻去過一次,隻要隔得時間不長,她就能摸到地方。
剛按了發送,江括的消息幾乎同時傳來:【沒事。】
看到這兩個字,初螢的臉蛋都皺起來,她真的有點擔心,但又不知道說什麼,畢竟造成這種情況的人是她。
初螢靠在沙發上,看着屏幕上的兩個字,不自覺抿了抿嘴。
她蓦地想到了下午的談話,江括說他拒絕了家人接她,但初螢知道不是。
不是拒絕,是她爸沒來。
出差沒時間,一時回不來,亦或者和家裡另外的人不讓……
借口很多,初螢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種。
想到這裡,初螢的拇指無意識按下一串數字,撥号。
“滴”聲響了兩下,第三下被人接起。
——“喂。”
是道有些疲憊的聲音。
本來想問問原因是不是她猜想中的一種,但真的聽到聲音,初螢卻忽然沒有任何想說話的欲望了,即使嗓子完全可以出聲的情況下,她可能也沒有開口的欲望。
因為不管是哪一種,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說話。”裡面的人有些煩躁。
下秒,初螢猛地按了挂斷。
隔着手機屏幕,她都能想象出來對面人表情的不耐煩。
我也很煩。初螢想。
但是她已經不怎麼傷心了,失望積攢到一定程度,會真的越來越不在乎。
她在關上手機前,把那串号碼拉進了黑名單,杜絕了他打回來的可能性。
即使他大概率不會打回來。
初螢起身關了燈,蜷縮在沙發上,心想,我會離開的。
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離開那個地方,離開那些人,再也不回去。
初螢沒有任何睡意,她不知道這麼睜着眼躺了多久,茶幾上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下,屏幕也亮起。
伸手把手機拿過來,亮起的屏幕上消息預覽隻有三個字:【睡着了?】
初螢眨了眨眼睛,也回了三個字:【還沒有。】
最上面的正在輸入中顯示又消失,來回了幾次,就在初螢的眼睛都有些酸澀的時候,對面的信息才姗姗來遲:【一分鐘到,等會兒開門。】
——【好。】
初螢下意識打字,等把這個字發過去,她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反應過來那句話的意思。
一分鐘後到!
一分鐘!
初螢條件反射般坐起,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江括要回來嗎?
初螢慌張起身開燈的時候,腳趾撞在了桌子上,瞬間的劇痛頓時湧上來,她倒吸口冷氣,但還是忍着痛,一瘸一拐的去開燈,接着就把屋門打開。
她開得太快,以至于剛擡起手準備敲門的江括愣了下,在看到初螢臉上還沒消下去的痛苦表情,他罕見遲疑瞬間,不确定問道:“打擾到你了?”
初螢連忙搖頭,指了指右腳。
——不小心碰到桌角上了。
初螢在心裡這麼說道。
像是為了配合她,江括也适時開口:“碰到腳了?”
初螢來回點頭,還忍痛讓開位置讓他進來。
江括走進屋裡時,初螢才發現他手裡還拎着東西。
還是她很熟悉的東西,畢竟今天已經喝了三次。
看着那些熬制好的、一袋一袋的中藥,初螢愣在那裡,甚至連腳趾的疼痛都減輕了很多。
她的視線從中藥上移開,看向江括,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先坐。”江括看了眼她的腳,擡手指了指沙發。
初螢點點頭,慢慢地移過去。
江括把中藥放在茶幾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了一個莫名的問題:“害怕無聊嗎?”
初螢默默地搖頭。
“前幾天請假的同事回來了,我和他換了班,接下來幾天都是白班。”江括原本已經開始好的嗓子,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些發癢,他咳了下,把餘下的話說出口,“你要是不怕無聊,白天可以一起去加油站。”
他指了指茶幾上的中藥:“那是你明天要喝的藥,等下班再去關爺爺那裡熬。”
說完,江括看向初螢,剛想解釋一下原因,就見她搖了搖頭。
江括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口,被重新咽下去。
初螢猛地察覺出來有歧義,下意識張嘴解釋,反應過來後罕見有些懊惱,她連忙把手機拿起,按了幾下。
江括的手機屏幕亮起,消息預覽隻有簡短幾個字:【不怕無聊!】
下秒,又發來,上面寫着:【願意去加油站!】
後面的感歎号暴露了她的情緒。
江括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嗯”了聲,他說:“那就一起去。”
想到什麼,頓了瞬間,他又問道:“腳沒事?”
初螢彎了彎眼睛,搖搖頭。
——沒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腳趾的疼痛真的減輕了很多。
等江括去洗漱的時候,初螢身體前傾,她伸出手指,指腹貼在中藥袋上。
溫溫的。
應該是才熬好不久。
上面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皮膚,傳到心髒。
連帶着她心裡也泛着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