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
頓時林中金光四射,殺意四起。
薛成季隻覺得手心冒汗,後背僵直,接着他聽到梁昱帶着嘲諷的語調又起。
“不過是個亂入林中的貴女,如若用她的命換抓住你,也算她……”梁昱也拔刀而出:“為國盡忠了。”
“你!”薛成季瞬間瞪大雙眼,鄭月蠻卻早就想到了梁昱的這個回答。
都說梁昱少年老成,不僅城府極深更是手段毒辣至殘忍,在他主轄的诏獄内,即便你是皇親國戚或是守疆大将,也不得不開口認罪伏誅。
年紀輕輕便已經坐到和他父親在世時相同的位置——金陵衛指揮使,直屬聖上管轄,除了當今聖上,他不給任何人面子,也不怕任何人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汴京人稱他叫做閻王官。
隻是一個區區國公嫡女,還是被厭棄的嫡女,梁昱眼都不眨就可以将她當作棄子。
“好你個梁昱!不過是個從二品的指揮使,居然敢不救我!等我回家一定要告訴我爹,讓他去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鄭月蠻打量了一眼薛成季扣在她脖側的手,終于叫她找到了幾道細小的傷口,她一邊朝梁昱破口大罵引起薛成季的注意,一邊暗自從腰間取出鏡月給她準備的銀針。
前世的記憶裡,凡是進過诏獄的犯人,都會被梁昱挑斷手筋和腳筋,薛成季三番四次手腕顫抖,說明他運氣提刀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一開始,鄭月蠻就是有意為之。
“哦?可是死人又怎麼會有機會回家呢?”
梁昱端坐高位,顯然對鄭月蠻軟綿綿的威脅不置一顧。
薛成季手腕力氣已經堅持不住,手筋盡斷的傷口還在不斷撕扯着他的痛感,面對梁昱的油鹽不進,他越發急躁,抽手狠狠甩了手下的女人一巴掌。
“啪!”
“好你個臭娘們,你敢耍我!梁昱根本就不會救你!我要殺了你!”
鄭月蠻被這股大力抽的側過臉去,匕首離開一瞬又重新抵上,她的皮膚白,被這樣一個耳光打的兩頰瞬間紅腫起來,倒是沖淡了不少先前因為病弱的慘白氣色。
“娘子!”
“你敢!”
喜珠和花信見狀,更是氣的控制不住,一副要沖上來撕人的氣勢。
反觀馬上那人,眼神冷峻,面色不顯,仿佛一個局外人,冷眼看着這頭的一出鬧劇。
鄭月蠻頂着紅腫的臉頰止了哭聲,眼淚卻還濕漉漉的挂在細長的眼睫上,随着她眨眼的動作忽閃忽閃,細細地閃着光。
她表面上還都是受盡屈辱的委屈和震驚,另一方卻在薛成耳邊壓低聲音張狂道:“那既然梁大人不能救我,我便隻好……”
薛成季疑惑,為聽清她的話,身體不自覺的湊近。
下一秒,鄭月蠻速度極快的将手中的針刺入薛成季的虎口處,薛成季立刻吃痛松了手上力氣。
匕首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鄭月蠻再次飛快的将另一隻手上的針狠狠紮進薛成季的脖間,這才不緊不慢的繼續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自救了。”
“啊!你這賤人!”薛成季痛苦的大吼一聲,整個人躬身蜷縮。
“别動!隻要我稍一拔針,閣下立刻就會沒命!”
因為劇烈的運動加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鄭月蠻的身體早就有些支撐不住,寒意灌進她的嗓子眼,讓她情不自禁的想咳嗽,可她看着前方馬上的人,硬生生忍下嗓子眼裡的動靜,憋的整張臉泛出潮紅。
兩個蒙面人因為突轉的形勢也停下了預備上來的攻勢。
從拿住人質到被人質拿住,薛成季更是氣急敗壞,臉上的猙獰難掩怒意。
“好你個賤人,着了你的道了!”
鄭月蠻掃了一眼前方,這邊形勢突變,那人卻繼續不動如山,好整以暇的看着這邊的情況。
強撐的病體微微晃動,潮紅退卻後是更加泛白的臉和唇色,鄭月蠻仰頭看着馬上的人,用力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然後帶着哭腔故作驚喜道:“大人,還好小女學過些微末醫術,你看!我替你抓住他了!”
月光下,薄霧像一層輕紗落在少女的肩頭,她的演技很拙劣,每一句示弱都參雜着明晃晃的矯揉造作,也許是她知道自己長了一雙很無辜的眼,所以每次故作姿态前,她都會用那雙小鹿似的的眼睛盯着對方試圖蠱惑對方的心神。
梁昱忽的心頭一陣煩躁,他忽然猛地策馬往鄭月蠻和薛成季的方向而去,不過一息便停在鄭月蠻的身側。
他不說話,隻居高臨下的看着馬下的人。
借着薄薄的月光,鄭月蠻也目光露骨的回望他。
蟒袍錦服,腰佩雙刀,棱角分明的臉上帶着生人勿近的冷寂。
他的鼻梁高挺,一雙眼沉的似海,長睫在他的眼下落下大片的蔭翳,叫人看不破他眼中的情緒,可他眼尾的一粒小痣偏又生的妖精似的,攝人心魄。
是了,汴京中有太多人編排他陰狠毒辣,卻又有更多人稱贊他的容貌。
仙人皮囊,閻王手段,是梁昱的判詞,鄭月蠻心道這話不假。
良久,梁昱終于開口,他微微躬身湊近鄭月蠻,語調極盡嘲諷。
“我竟不知,鄭國公的手已經敢伸到我金陵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