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章是二十九歲的大沈視角。
距沈徹聞假死已過去半月。
任誰也想不到,西平王府那個金絲楠木棺材裡裝着的,是經沈天星易容的刺客屍首。真正的沈徹聞躲在客棧裡等魚上鈎。
“如何?”沈徹聞坐在京城一間簡陋客棧裡,連盞燈都沒點。
黃昏過後,房裡如同潑了層墨,到處都陰沉沉的。
沈天星回禀道:“我們的人已将書信帶去南疆,謝将軍答應幫忙調查刺客行蹤。棺椁也已順利運回王府,沒人懷疑。”
“嗯。”沈徹聞眉頭緊蹙,手指敲了敲桌面,“向之怎麼樣?”
向之指的是西平王妃周賀丹,兩人感情甚笃,人前互以表字相稱。
“王妃自然傷心極了,強撐着主持大局。王府人太多,我沒能找到朝王妃透底的時機。”
沈徹聞不悅道:“應該說的……算了,明晚過來,給我易容,我親自去說。”
沈天星應聲,似乎欲言又止。
沈徹聞掃了他一眼:“說。”
沈天星才道:“我今日伏棺回府,見着王妃,王妃似乎……似乎有了。”
“什麼?”沈徹聞臉上表情瞬間凝固,再沒了剛剛那股氣定神閑。
他直接起身,小凳被朝後撞了幾寸,發出與地面摩擦的響聲。
自從成親後,周賀丹身子越發不好,沈徹聞便沒再敢讓他懷孩子。
反正已經有了阿南,王府也不缺繼承人,不需要再生小孩。
沈徹聞以前想過,以後成家至少要生兩個孩子,兒女雙全最好,但真和周賀丹情投意合以後,才覺得全是放屁。
他半點苦也舍不得周賀丹吃。
“我都是用羊腸的套子,怎麼能有了?”
沈天星可半點不想摻和沈徹聞床榻上的事,支支吾吾說:“興許,興許是破了呢?”
“不行,我現在就得去一趟。”沈徹聞從行李裡頭翻出來夜行衣,三下五除二給自己套上,幹脆利落。
周賀丹身子這樣,再懷孕生子怕是得要了大半條命去。若是自己早知道,絕對不會任由周賀丹留下孩子。
也不知道究竟幾個月了,還能不能打掉。
沈天星勸沈徹聞冷靜,至少易容以後再出去。沈徹聞擺擺手:“來不及,我蒙個臉先去了。你明晚再接着過來,跟我說一下都有誰去了王府。”
沈徹聞是生怕自己去晚了一步,周賀丹因為自己的死訊動了胎氣出事。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沈徹聞怕是得真死了才能謝罪。
眼下宵禁已過,沈徹聞自然不可能走大路,抄小路配合輕功,半炷香就到了王府門口。
入京後沈家就一直住在此處,宅院哪有偏門哪有小道,沈徹聞熟悉得很。
今夜無月,他冒着夜色摸黑靠近王府,三下五除二翻上院牆。
牆的另一邊是王府後花園,夜裡不會有巡邏的府衛過來,相對安全。
沈徹聞向來武藝極好,翻過去輕而易舉,卻不知道到底為何,躍上牆頭後突然感覺身後有雙手猛地一推。
随後沈徹聞失去平衡,一頭栽了下去。
後花園西北角裡有個方便花匠取水用的水井,小小一個,也不起眼,沈徹聞不知哪來的鬼運氣,好死不死直接掉了進去。
随後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就已經身處一間陌生卧房了。
這裡顯然不是西平王府,但屋内裝飾華貴,不是尋常百姓能住的地方。
沈徹聞率先想到的是自己行蹤暴露,被人綁了過來,腦海裡把樂書音的兩個王爺弟弟懷疑了遍,随後腦海裡莫名其妙出現了一些記憶片段。
十年前自己好像就掉進過井裡,之後到了間陌生靈堂。
等等……這些記憶之前也有嗎?
沈徹聞困惑起來,似乎有什麼轉瞬即逝,随後又無比笃信起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
他順着虛掩的窗子看了眼外頭,一輪殘月挂在夜空,天上空蕩蕩的,沒有雲彩,因此即便是殘月,也映得院子明亮非常。
沈徹聞往床邊走了走,夜色裡看不清低垂的簾幕後是否有隐藏的身影。他伸手撩起床帳,緊接着,刀刃的寒芒借着月光閃入他的雙眼。
沈徹聞沒有思考的餘地,直接伸手捏住了躲在床上人的腕子,将對方死死按在床闆上。
“說,你是誰?”沈徹聞冷聲問道。
“這話我該問你才對吧。”被控制住的人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慢悠悠地說道,“你半夜來我屋裡,問我是誰?多少有點不太講理。”
這溫吞的語調沈徹聞再熟悉不過,他松了口氣将人放開,随後一把扯掉臉上黑色的蒙面巾,扯起嘴角:“向之,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剛沒傷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