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舟聞到了血腥味,很近很近,就是從抱着自己的手上傳來的。
“你受傷了嗎?”沈時舟問道。
“一點點。”
獵兵保護馴靈者幾乎成為了本能,毫不猶豫地就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傷害,結束之後還記得捂住對方的眼睛,不讓他看到血腥之物。
沈時舟縮在人懷裡的身體晃了一下,鼻尖蹭到了人的胸膛。
“我不怕的,我看看。”
倉源聞聲松開了手,用手背糊了一下臉上濺到的血。他嘗試活躍氣氛地問道:“你害怕章魚嗎?那種粘粘的觸手。”
沈時舟想了一下,隻在腦海裡搜索到了一部很喜歡的動畫片裡,一隻藍綠色、會吹單簧管的章魚,還有燒烤攤上的烤章魚。
他搖了搖頭。
“章魚觸手好吃。”
倉源笑了一聲,說道:“那你看吧,那是一個章魚精神體。”
沈時舟回頭看去,在地面上看到了觸手尖尖的一點,以及上面很深的刀口,還有往外流淌的血液。
那是一隻很大的章魚,隻露了一點,就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沈時舟看不到全貌,隻能看見觸手表面的吸盤正在有節奏的收縮着,正在緩緩地拖着受傷的餘體,逃離他們的視線。
這種程度談不上可怕,他回過頭看向倉源受傷的手。
粗壯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傷。
他看向獵兵手裡正在滴血的彎刀,愣了一下。
“我幫你包紮吧,你有應急的藥和繃帶嗎?”
“不用費心,區區皮外傷,獵兵的身體好得很快。”
沈時舟搖搖頭,堅持道:“還是處理一下,這個地方感染很危險。”
他把自己染上血的連帽鬥篷解開,幹脆整件脫掉。上面腥臭的味道很沖鼻,不僅味道難以忍受,也很容易被敵人發現。
他打算發揮它最後的價值,用它擦幹淨倉源手臂上的血。
肉肉的粉色狼耳朵露在了外面,幹練蓬松的粉色短發和狼耳朵很搭配。狼尾巴無意識地晃着,搭配着圓圓的薄荷綠雙眸,很像可愛的犬科動物。潔白的翅膀也完全暴露在外面,撲扇的時候帶動着末端的羽毛。
倉源怔在了原地,目不轉睛地垂眸盯着沈時舟精緻的臉看。
垂頭認真幹活的沈時舟無視了直勾勾的目光,專心緻志地把獵兵手臂上的血擦幹淨。
獵兵的傷口恢複速度超過沈時舟的想象,刀痕很快結痂,不用塗藥都止住了血。沈時舟隻需要簡單包紮,連止血藥都省了。
“剛剛謝謝你。”沈時舟很客氣地說道,恰到好處地疏離,禮貌得很有分寸。
倉源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他莫名覺得這樣禮貌的道謝,以及禮尚往來地照顧不太好受。
沈時舟不在意這些。他給人的手臂上用繃帶打了個小結,将弄髒的披風扔到了一邊。
“那是你的精神體嗎?一隻…會飛的狼?”倉源盯着少年毛絨絨的粉色狼耳朵,非常手癢。
沈時舟被他的形容逗笑,有所保留地隐瞞下實情,笑道:“算是吧。”
“很漂亮……”
倉源局促地用脫下來的髒外套擦幹淨彎刀上的血,一副很忙的樣子。他低聲重複了一遍:
“你很漂亮。”
少年自知人類這種生物,對于毛絨絨向來沒有什麼抵抗力的,很自然地應了下來,笑着回應:“謝謝。”
他看了看獵兵手臂上的傷,問道:“你的精神體呢?”
“死掉了,我的精神力已經不足以凝聚精神體了,”倉源雲淡風輕地回答,“我的同伴都死掉了,沒有精神體,我也快死掉了。”
他看向地面上逐漸幹涸的血液,喃喃自語道:“我在這裡和那個污染源打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不記得時間了。一年,五年,十年……?”
沈時舟打量着倉源的臉,沒在他的臉上找到一點皺紋的痕迹,“你看上去還很年輕的樣子,應該不算久吧。”
他的腕表發出“嘀嘀”的警報聲響,上面的數值飙到了“95%”。
在這個漆黑一片的地方,看不到陽光,也判斷不了時間,隻有沈時舟不斷增加的污染數值表明時間的正向流逝。
“你的獵兵應該很厲害吧?”倉源突然問道。
沈時舟想了想,不管是封澈還是裴宴,都挺厲害的。
他點了點頭,“對,很厲害。”
倉源看向了别處,目光停留在角落的一堆破損的白骨上。
他悄悄握住了拳頭。
“挺好的,你的獵兵能帶你出去。”
他抿了抿唇,改口道:“能帶你出去的,才有資格成為你的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