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相碰,刹那間煙花綻放。
“砰!”
——煙花表演開始了。
五顔六色的煙花争相綻放于漆黑的天幕,商業街霎時沸騰起來。
林深時将酒杯一飲而盡,搖晃着身子站起來趴到摩天輪碩大的玻璃窗前。
包間裡的暖氣很足,室外的溫度很低,哈氣噴灑在透明玻璃上,氤氲出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玻璃冰涼的溫度讓林深時打了個寒顫,這時,毛絨絨柔軟的觸感從身後圍了過來。
他低頭一看,是一條淺咖色奶乎乎的圍巾。
“?”
林深時擡眸,虞蘭昭正淺笑着打量着他的樣子:“小時,你戴上真好看。”
淺咖色的圍巾配上琥珀色的瞳仁,襯得林深時白淨又清秀。
雖然林深時不是表演學院裡長相最出衆的,但在虞蘭昭的眼裡,他的小時就是最好的。
最好的小時,值得最好的餐廳,更值得最好的圍巾。
就算是讓他傾盡所有,他也會竭盡全力提供給小時。
煙花七彩的光芒黯淡又亮起,映照着半空之上摩天輪内的一對對情侶。
林深時低頭看着虞蘭昭認真的替自己系好圍巾,纖細的指節翻轉,打了一個漂亮的結:“送我的?”
“嗯,回禮。”
虞蘭昭又拿起禮盒中的另一條,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深灰色映襯着黝黑的瞳仁:“小時幫我系,好嗎?”
林深時不禁失笑:“哪有買回禮還給自己買一條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手裡沒閑着,林深時很快幫虞蘭昭系好,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兩人圍巾的顔色一深一淺,卻又完美地适配了眼睛的顔色,若是讓店員姐姐看到,恐怕得雙手捧臉尖叫着感慨再也沒有人比他們二人更适合這對情侶款圍巾。
而林深時全然不知其深意。
酒氣氤氲下,他下意識倚靠着身邊的人,更沒有意識到少年單薄的身體變得僵硬,又轉瞬恢複正常,手臂攬上他的腰肢。
煙花燦爛中,林深時腦海一閃而過——
能和阿昭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真好。
*
“嗡……嗡……”
803辦公室裡,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陸淵接通,是唐森。
“陸哥,您昨天推薦的人,今天沒來試鏡,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嗎?”
陸淵蹙眉:“林深時沒去?”
“是啊,您看……我這還等嗎?”唐森小心翼翼詢問,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工作人員們都等着下班,他已經盡力延後了兩個小時,再拖可就……
陸淵沉吟一瞬:
“撤吧。”
不待對面再說什麼,陸淵挂掉了電話,骨節分明的手掌因為過度的用力而青筋畢露。
漆黑的眼底翻湧着晦暗的浪潮,如幽冥地獄奪人性命的鐮刀,他陰涼地發出一聲冷笑。
很好。
林深時,你居然敢騙我。
不惜費盡心思也要欺瞞我離開我,你今天一整天究竟在陪着誰?!
陰沉的氣壓籠罩着周身,陸淵站起身走到窗前。
“刺啦!”
窗簾被猛地打開,陸淵頃刻間便将目光鎖定在人工河對面的寝室樓門前,就仿佛他曾在過去無數個歲月裡,無數次地凝視着那片地方。
冷空氣侵襲下的校園人迹寥寥,橘黃色的燈光打在寝室樓門前,落葉飄蕩,秋風蕭瑟。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兩個人影依偎着從遠處走來,其中一人靠在另一人的身上,很是親昵。
就算距離極遠,陸淵也一眼認出了來人。
等他們走到寝室樓下橘黃色的燈光下,陸淵看清倆人戴着同款不同色的圍巾。
就像熱戀中的小情侶一般。
戴着淺色圍巾的那人似乎站立不穩,歪斜在深色圍巾那人身上,他微微揚起頭顱,深色圍巾那人順勢傾覆而上。
“!”
怒火瞬間席卷了全身,嫉妒如螞蟻般啃噬着心髒,陸淵猛地将手按壓在雙層玻璃上,指甲下抓拖延出刺耳的摩擦聲。
林深時,你怎麼敢?!!!
在他的注視下,二人摟着肩膀走進了寝室樓,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從樓下走到三樓需要幾分鐘?他的果實被人肆意采撷又需要幾分鐘???
陸淵狠狠眯起眼睛,他重新拿起手機,撥打了唐森的電話。
這一次,和藹溫潤全然不見,語調陰冷又帶着不容抗拒的強硬和命令。
“今晚你加個班。”
唐森被他森然的語氣吓了一跳,不敢多問,應道:“……好,您需要我做什麼?”
陸淵:“安排下男六号試鏡。”
“那我馬上安排日程,明天可以嗎?”
“不,你現在打電話,要求他到酒店試鏡。”陸淵強調,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立刻,馬上,過時不候。”
“……”電話對面有一瞬的停頓,唐森的聲音遲疑地傳來,“現在?工作人員已經回家了,恐怕選角導演一時半會過不來。”
“唐導演。”
陸淵聲音又冷了幾分,上位者不容質疑的高傲與冷冽如冰刺般凍結了所有的反駁。
唐森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叱咤演藝圈的陸影帝站在自己面前,即便男人已經退隐,但影響力猶在,他心下一凜,當即道:“我明白了。林深時是吧,電話是?”
“不,不是林深時。”
陸淵垂眸望着寝室三樓亮起的那抹燈光,聲音又低又沉。
“——虞蘭昭。”
*
當愛人和事業擺放在同一個天平的時候,你會選擇什麼?
陸淵冷眼望着寝室樓的方向,幾分鐘後,三樓房間的燈光暗下,有人影跑了下來。
深灰色的圍巾在半空中飄蕩起一抹殘影,那人步履匆匆,奔跑着離開學校。
……看來,你選擇了事業。
陸淵唇角勾起陰鸷狠厲的笑,眼底晦暗幽深,他扯掉右手上纏着的紗布,一把丢進了垃圾桶裡。
完好的右手松開頸下的第一節紐扣,颀長的身影轉身而去,在空寂的走廊上響起清脆的腳步聲。
那麼現在,他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