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知道,若要将此蓮花以仙法催至開花,需要很久的時間。他便日夜在此守候,一邊煉化鬼力,一邊為青笠護法。
直到一年後,這新生的業火紅蓮漸漸抽出花梗,長出胳膊長的一枚花苞。
誰知,這翠綠的花苞杠杠紅了尖尖角,就引動熔岩池中無數的亡魂用來,争相鑽入金色的根須之中,不到七日,這紅蓮便迎着月光盛開,赤紅的火光在金色的花蕊上綻放,漸漸蔓延。兩個時辰就将這朵蓮花點燃成為一朵耀眼的火花,比起原先那顆蓮花還要明亮迤逦三分。
可是,原先那朵紅蓮卻突然凋謝。花瓣落入熔岩之中消失不見,隻留下一截暗紅的花梗與一朵黑漆漆的蓮蓬。
“真是白費心機。早知道舊的蓮花會死去,那何必費功夫催生這新的紅蓮?我還不是一樣傷不動其分毫?”
青笠靜靜地看着這業火紅蓮許久,突然道:“也許,你根本不必将其摘下。依我看,那池中的陰魂并非被紅蓮所實,而是争先恐後鑽入蓮花身。想必,其中有什麼玄妙之處。”
樊天盯着熔岩看了半晌,道:“我親身試上一試。勞煩你替我護法。”說完,靈嬰出竅鑽入了熔岩之下。
那翻滾的地火就像無數鋼針将元嬰刺得傷痕累累。樊天知道這是地火在洗刷自己身上的業力,便極力支撐着。隻是,不到半柱香,他就感覺自己即将支離破碎。
青笠眼中升起急切之色,眼角捕捉到池中似乎黑影閃了閃,一轉眼就看到不遠處蓮蓬上的七顆暗紅色蓮子。她飛身而上取下蓮子,以混沌靈力包裹,送入在地火中沉浮的樊天身旁。
樊天迷迷糊糊之中忍不住呼喊着:“師傅啊,你快來救我,我這次真的要死了!”
忽然,他聞到蓮子清香的氣息,這氣息就像一股冰冷的清泉一般,隻是聞着氣味就讓他舒爽不已。然而,他好不容易凝結而成的元嬰卻被這熔岩池之中莫名的力量沖散,三魂痛苦哀嚎,被這些力量反複貫穿沖刷。
樊天立刻引動靈魂之中的鬼力與魂力,強行将七顆蓮子化為七道暗紅色氣息攝入魂體之中,本能的向下,沖散密密麻麻的陰魂鑽入一條金色的根須之中。
一進入這金色根須,樊天便失去了神識,隻渾渾噩噩沿着面前一條金色的大道向前行進。忽的,面前突然出現七條潔白的通道。
“走哪一條呢?我該如何走?”
正想着,面前的七條通道卻登時變樣。
一條路落石滾滾,一條路烈火熊熊,一條路藤蔓糾纏,一條路冰錐林立,一條路滑如明鏡,一條路黑漆漆的,最後一條路似乎有光華閃動。
樊天看到背後陰魂一群又一群,立刻拔腿走進光華閃動的那條路。不知走了多久,樊天覺得腿腳酸麻,想要飛卻飛不起來,便打算坐下歇歇腳,可一擡眼,看到不遠處似乎有個紅彤彤的人影在招手,他咬咬牙忙跟了上去想問路。可那人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不見。
樊天又追着人影消失不見的方向走了許久,隻覺得胸悶氣短口幹舌燥,雙腿如灌了鉛,便洩氣道:“不走了不走了。要累死了!”
話音還未落,他就看見前方似乎出現了異樣的光彩。樊天忙手腳并用爬了過去,依然看到有七個顔色各異的通道,這通道晶瑩剔透,似乎有光華流轉。樊天腦中一根弦好像被撩動一般,不自覺的想到:當初第一次以魂力沖破靈魂,看到光華流轉沿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脈絡在流動。難不成,我自己是在蓮花的花魂之中?
樊天止步不前,看着無數陰魂選擇了通道跌跌撞撞的前行,他喃喃道:“魂力,魂力莫非,莫非就是陰魂所化?這無數陰魂化作漫天魂力,魂力又在滋養着生靈的靈魂。如此循環往複,不增不減。”
“我不願化作魂力,我還有事情要做。師傅還在等着我,鳳凰也要依靠我為她争取時間,還有樊淵,總要在死前見他一面問問要不要一起回九重天。我得回去!”
樊天扭頭邊走,頭也不回。越走,神智越清明。
“我來,是想将蓮花連根拔起煉制成寶物的。如今看來,此蓮花動不得,此界怕是無人能動得了這業火紅蓮。”樊天有些失落。白白廢了近兩年的時光。
他想得出神,竟沒有意識到,返回的路他走的極快,渾身的疲乏統統消失不見。
“此界才是真正的牢籠!是修士們的墳墓。”樊天看清了真相。
此時此刻,即便再愚蠢的人也明白了,人間的結魂燈将那些業障深厚無法化解的修行者的靈體拘謹起來,送往這修羅界投生。來到這裡的人便再無得道的機會。
“如果,此界的修士都隕落,化為魂力,是不是就意味着這座牢籠之中的人都得到解脫?所謂的主神,不過是此界的天道法則以生靈所化的魂力凝聚而成的精魄,既是壓制生靈的力量,也是幫生靈承受業力得到解脫的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