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個月以來,他日日承受腐皮蝕骨之痛。不過,這點痛苦與當初修煉魂力想比,不值一提。雷電淬身,也不足為懼。
混沌靈力壓制着雷電的力量反複淬煉全身的骨骼。好在樊天本體是隻靈狐,形體比一隻展翅的鷹還要小許多,隻用了半個月,他全身的每一處骨骼都閃着黑曜石般的光澤,整個身體縮小了一半。靈體寄存在頭骨之中,通過雷電的力量運轉,以混沌靈力相連,用靈體之中的五行靈力來供養這具不完整的肉身的生機。
在一個夏日的清晨,一個身着破爛袍子,頭戴兜帽的人影在小小的土地廟前上了三炷香,擺下一壺酒與幾碟野果,恭敬地叩了三個頭。隻是,那叩頭聲無比奇怪,就像是鋼刀砍樹那般響亮。
不遠處小河邊打水的幾個女人忍不住竊竊私語道:“這是誰家的?磕頭磕得這麼響,也不怕磕得頭破血流?”
那人微微側了側身,遮住了面頰。兜帽之下,是一具黑漆漆的骷髅頭。這人正是樊天。
“雖于修行無礙,但長得也太吓人了。還是躲着點人,早日想辦法煉制一具肉身的好。”
樊天轉身往大山深處走去,打算先去找虎柳二位地仙彙合。
這一日,虎柳二仙正在一處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落腳,就在風水極好的山中地穴内尋到了一直穿山甲,穿山甲口中正含着一片淨琉璃。
柳仙舉着這片拇指大小的圓片對着太陽端詳的時候,正好看到一群渡鴉飛過頭頂,渡鴉之後跟着一位乞丐模樣的人,寬大的袍子在風中抖動,大塊的補丁極為顯眼。
“咦?小狐狸你怎麼變成骷髅了?”虎仙關切的詢問。
樊天擺擺手道:“無妨。死不了人。這就是七寶之一?”
柳仙神色奇異瞄了幾眼樊天的臉,道:“正是。這一片是淨琉璃。有了這一片,其他的碎片就好找多了。”
樊天知道,七寶被鑄成結魂燈已經有些年頭了。碎片之間必定有感應。注入鬼力,碎片便會朝着最近的其他碎片靠近,這就是所謂的靈性。
虎仙沉默片刻,道:“不如這樣,樊老弟你拿着這片淨琉璃去尋其他的碎片。我與柳仙去捉拿逃散的靈體。如此,你能更安全些。”
樊天笑道:“如此甚好。多謝二位前輩關照,有勞了。”
三人摘了些野果,取了溪水煮茶,小聚一番才兵分兩路離去。
樊天走在參天大樹之下的林蔭小道上,望着手裡晶瑩剔透的淨琉璃,心中徘徊不定,腳步也來來回回,踩倒了一大片野蘭花。
“不過是七寶而已,地府中鬼王的庫房裡多的是。這些碎片我先借來用用,這次算是我對不住你們。”樊天對着一棵大樹喃喃自語。
“這便是你的打算?眼皮子也太淺了些。”一道清麗的女聲從頭頂傳來。
樊天吓得一激靈,目光在影影綽綽的樹葉中搜尋,隻見郁郁蔥蔥的樹葉漸漸顯出一個人影來,是一位女子。
這女子瞧着年輕,細眉桃花眼,頭發似重巒疊嶂般精心盤起額前兩鬓一絲碎發都沒有,倒叫樊天辨認不了她的年級。她身着白色紗衣,薄如蟬翼的紗衣之内穿着青翠色彩的錦衣,錦衣以金銀線繡着花紋,花紋不是花草仙獸,卻是水麒麟。可以确定的是,此女法力修為遠在虎柳二仙之上。就憑方才那隐匿身形的術法,樊天就沒見過。
女子輕輕落地,掃了一眼滿地東倒西歪的蘭花,随手布下一個結界,問道:“小狐狸,結魂燈是你打碎的?”
樊天拱手行禮,道:“小妖眼拙,沒見過世面。不知前輩大名?”
女子面上喜怒不明,反而問道:“你用了何種秘法傷了我弟子?看你的模樣,你以生人之身修習鬼道,可有什麼說法?”
樊天心中歎了口氣,眼珠子一轉,說道:“前輩不知。我本是無意之中與一隻小鳳凰被困結魂燈中。後來結魂燈碎,鬼差大人網開一面賜了令牌,叫我幫忙捉拿逃逸的靈體,尋回七寶,将功補過。前些日子,遇見一位女修,不分青紅皂白要取我性命。多虧一位白衣人相救。他看我奄奄一息,便出手相助。小妖便成了如今這幅樣子。”
女子掃了一眼樊天手腕上黑漆漆的珠子,擡了擡光潔的面龐,霎那間不見了蹤影。
樊天正要松口氣,隻聽見半空中有東西穿過層層枝葉落下,落在樊天腳邊。女子的聲音傳來:“這裡面是三塊碎片。交予你了。”
樊天打開錦囊,裡面果然有三枚大小不一顔色各異的碎片閃耀着光彩。
如此輕易就尋到了四枚碎片,樊天心中着實不敢相信,忙下山找了個小廟,問了問廟裡的小護法,這才确定,那位女子果然就是傳說中的天山神女。
回想起來,此女雖貌美,可一舉一動皆是規矩,方才的談話雖不長,但女子身形并未動過,雙手微微擡起當着紗衣的下擺,不像真人,倒像是畫上的假仙女。這樣的女子多半人情淡薄,還是不要跟她打交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