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四個字擲地有聲，周圍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投了過來。

華霏臉上的笑顔僵住了，尴尬從她的頭發絲蔓延到腳底，她從沒有如此感到無地自容過。

華霏的目光不由得投向地面，試圖尋找個地縫，将自己藏起來。

但這位女生顯然仍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反手将那塊紅色的布料塞到華霏的手裡。

女生羞澀一笑：“雨非大大，請問你能拿着橫幅，讓我拍個照嗎？”

華霏哪裡會拒絕，她點點頭，答應下來。

但回想起剛剛那個女生的行為，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警惕。

華霏接過紅色布料，手指摸了摸，清晰的感受出來這是一塊橫幅。

華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橫幅打開，看了一眼。

橫幅上寫着——紅豆生南國，教皇是男模。

華霏閉上雙眼，突然有點擔心自己以後的漫展了。

她不就是七年沒來過漫展了嗎？怎麼現在的漫展變得這麼抽象了？

以前的二次元一個比一個社恐，集個郵都小心翼翼的，可現在一個賽一個的能整活。

華霏從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時代變了。

終于将那尊大佛送走後，華霏松了口氣，微笑着迎接新的粉絲。

但顯然會整活的，能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一套下來，華霏已經能适應各種各樣的土味情話和抽象語錄，并作出回應。

“老師，我願意為了娶你讓我的親友賣屁股！”

華霏：“教皇不婚謝謝。”

“老師，我們昨天電梯遇到過，你按了8層，笑死，你真會暗示，你八層有點喜歡我吧。我反手按了四層，表示我們好像四層相識。”

華霏：“我昨天是飛上去的，沒坐電梯。”

喲，這個好啊！九九成稀罕物偷回去惡心魏淩。

華霏簡直對這些人的腦洞歎為觀止。

果然，漫展就是人才多啊！愛了愛了！

大抵是和這些平均小她個十歲的年輕人待久了，她都不由得變得抽象起來。

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漫展也接近尾聲。

華霏看着原本排長龍的隊伍越來越短，直到隻剩最後幾個，不由得松了口氣。

一整天下來，她沒有喝幾口水，此刻嗓子有點幹啞，被假發和道具壓了數十個小時的肩膀和腰都有些酸痛。

最後一個人坐到了華霏的面前，和之前光鮮亮麗畫着漂亮妝容的人不同。

這個女生身上隻穿着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薄外套，面色有些蠟黃，頭發幹枯帶着營養不良的黃，看上去格外清苦。

華霏面帶微笑的看着她。

那個女生眼眶有些泛紅，聲音帶着顫抖：“雨非大大，你cos的真好啊！”

“我在看到你确定參展的消息後，攢了半個月的生活費，才攢夠票錢和車費錢來見你。”

“我住在雲惠下的一個偏遠貧困山區，不出意外的話，我根本沒有錢能去那些大城市參加漫展。”

“我很感謝你選擇了雲惠，這讓我有了這個機會能來見你，見見我喜歡的角色。”

女生從袋子裡掏出了些許明顯是自印和盜版的教皇周邊。

每一樣都套着一層薄薄的保護膜，足以看出，主人對其有多喜歡和看重了。

華霏微微一愣，她不知道自己選擇來雲惠這個小城市的漫展會對一些人如此的重要。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困惑。

“但我家裡人和我身邊人都不理解，他們不理解我為了所謂的喜歡，省下錢坐兩個小時的大巴來這裡。”

華霏耐心的傾聽着，沒有說話。

女生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絲哽咽：“他們都說我這是玩物喪志，他們都說玩cos的都是一些小混混非主流。”

華霏聽着這熟悉的話語，突然一陣恍惚，一道尖銳的女聲在他腦海響起。

“你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你身為華家大小姐不應該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能不能不要給我丢人！”

女生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些：“但我遇見的每一個coser她們都在告訴我，要堅持，要快樂。”

華霏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下，泛起一陣酸痛。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或許這個孩子相比安慰，更需要的是肯定。

華霏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腦袋，聲音無比溫和：“我十分感謝你能喜歡我。”

她向主辦方給她安排的助理要了張白紙，手指翻轉間，薄薄的白紙變成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華霏将那朵花遞給眼前那位女生，輕笑一聲：“教皇迦斯德由衷的祝願你能幸福——”

“去堅持你要走的道路吧，在未來你會遇見和你選擇同樣方向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