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雪已坐在那兒等候,他命周管事取了幾匹布帛過來,面上平靜地對阿莴道,“四丫姑娘,你瞧哪匹合适?”
他此刻語氣很是溫和,沒有一點方才在後院的模樣,也沒有那微咄的姿态,似又回到從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公子。
他态度一變得軟和,小娘子便不再那麼緊張,也肯同他多說幾句。
阿莴暗暗松了口氣,轉頭看着周管事手中搭着的幾匹布,她選了匹暗金黃的色道,“福如東海的暗紋,和你上回選的那副江山畫合适。”
“那就這匹吧。”江庭雪點頭定下了布帛,周管事便轉身去庫房包裹好這匹布。
“四丫姑娘還知道福如東海?”江庭雪想起什麼卻問,“四丫姑娘不是沒念過書?”
阿莴直白地承認,“對,我沒念過書,可那是畫,畫我能看得懂。”
“隻是畫都能看得懂,若四丫姑娘能識得字,豈不是要獨步天下,行者無疆?”
這一句阿莴大概是能聽懂的,但最後那個詞她就不明白了,阿莴一臉困惑地看着江庭雪,“後邊那個詞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江庭雪淡淡一笑,“四丫姑娘若能識字,定是個敢經營買賣的大掌櫃。”
江庭雪驟然轉了話鋒,便說到阿莴的心事上,阿莴知道自己雖不是當大掌櫃的料,但江庭雪這話說對一處,她确實想自個做買賣,想有個能賺銀錢的好營生傍身。
阿莴腼腆地笑笑,算是認可江庭雪的話,江庭雪卻微挑起眉,“怎麼,難道四丫姑娘,真想自己盤個鋪子做買賣不成?”
阿莴不好意思地看着江庭雪,“我想的,但是做買賣不容易。”
“是不容易。”江庭雪點頭贊同,“首要一點,你一個做掌櫃的,總不能大字不識...”
這話卻說的阿莴有些難過起來,“我想識字的,爹爹不給,說女兒家又非宰相男兒,碰那些筆紙就是白費錢...”
“令尊這話不對。”江庭雪道,“識字能明事理,見天地,還能看賬本,做買賣,用處可多了,哪裡會白費銀錢呢,是不是?”
阿莴很是認同地道是,想到侯争鳴肯費心教她識字,面上不由帶出微笑,
“我以後會識字的,我哥哥在書院裡念書,是村裡的哥哥,我們自小一塊長大,他人很好的,他現在每次回村,都會教我識字...”
阿莴說着這話,江庭雪腦海裡卻突地想起,上次在花舫裡瞧見的一幕,望坊的湖岸上,阿莴确實與那郎君坐在柳樹下,一同習字。
上一回,在望坊湖邊,江庭雪隻見到阿莴與侯争鳴在一塊的場景,聽不到岸上他們在聊些什麼,昨日他雖坐馬車裡,瞧不見二人慢騰騰走在前面的模樣,卻能聽見二人說話。
原來他們二人是這樣的關系。
阿莴的那番話聽着雖有些親昵,但如果裡面還摻雜了師生之誼,也不奇怪小娘子那般主動,何況在村裡一塊長大,也有兄妹之情。
江庭雪淡淡搖頭,“可惜你這位哥哥沒什麼時間好好教你,你如今都已十四歲,還要等到何時,才能識字盤間鋪子?”
對于江庭雪突然說的這番話,阿莴很是有些吃驚,她萬萬沒想到,這位江公子,不僅贊同她識字,還贊同她開店。
阿莴忍不住就問,“江公子,你,你也贊同女子能識字在外做買賣...”
“當然。”江庭雪看着阿莴,很肯定地回應,“我不僅覺得女子可以盤一間鋪子,自個做買賣,還覺得四丫姑娘你,很适合做掌櫃。”
阿莴一顆心跳得有些快,在她眼裡,江家公子這樣的貴人,說話是有一些分量的,而得到江公子的肯定,阿莴莫名地對自己往後做買賣也生出些信心。
“不過你想開店做買賣,還是得快些多識些字。”江庭雪又道。
阿莴有些苦惱地喃喃着,“可是争鳴哥哥在書院裡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