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笑道:“行,公子先回去取錢,等您來了我再給您包。”
白雀點了下頭,大步奔往古榕巷拿錢,等回到書坊那夥計卻不見了。
書坊的掌櫃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這時正在櫃台後面眯中覺,白雀不忍打擾,隻好在書櫃間閑逛磨時間。
他漫步書櫃之間,雖然不識字,但他很喜歡書頁的墨香。
走到最裡面的書櫃,白雀被吓了一跳。
一男童捧着一本厚厚的書坐在地上,無聲無息,加之身量矮小,這處又暗,稍不注意就會踩到他身上。
男童聽見吸氣聲才擡起頭,平靜問道:“公子要找什麼書?”
原來他也是書坊的夥計,白雀忙說他要買《列女傳》和《女論語》。
“我幫您找。”說着,男童扶牆準備起身,還沒站直人卻搖搖晃晃往白雀身上倒去。
“小心!”白雀一把将人扶住,問道:“小哥兒,你是不是沒吃午飯?”
男童點了點頭,白雀扶他緩緩坐下,又跑到外面街上買了個炊餅給他。
男童雖然餓得頭暈眼花,但吃相倒不急切粗魯,反倒有幾分優雅。
男童墊吧了兩口就要去找書,白雀攔下他輕聲道:“餅涼了噎人,你先吃了來,我不急。”
男童道了聲謝,坐下慢慢開始吃餅。
白雀在旁邊看着嘴角勾笑。
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以前他餓肚子頭暈的時候最希望有人能從天而降,給他一張軟乎乎的炊餅。
“未時都過了,你祖父都在歇中覺了,你怎的還沒吃午飯?”
“吳掌櫃不是我祖父。”男童面露淡淡哀傷,“我祖父早死了。”
沒想到竟提到了他的傷心事,白雀連忙道歉然後轉移話題,“小哥兒,你叫什麼名字?”
他頓了頓,道:“公子喚我阿華便是。”
等阿華吃完熱餅,才起身給白雀找書,剛找了一本那位年長夥計便回來了。
“公子您來啦。”夥計殷勤招呼白雀,揮了揮手讓阿華去後面搬書箱去了。
白雀趁熱将兩本書送去安濟堂,這時宋順心正在上課,無法出來接應他,好在看門人時常見他來送東西,知道他是學生家屬,便讓他在門房裡等,不必在外面喝風。
好容易等到下學,看門人才進去找宋順心出來。
“宋小娘子,你哥哥又送東西來了,你快去門口吧。”看門人笑道。
“又亂花錢!”宋順心嗔了一句,但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下去。等她到了門口見白雀坐在長凳上,懷裡抱着兩本書。
宋順心接過兩本書看了看封皮,笑道:“好端端的怎的給我買這個?”
“書坊的夥計說這書女兒家讀了好,你如今能識文斷字,閑下來抽空看看。”
白雀故作老成,其實他隻比宋順心大兩歲。
宋順心笑笑,“知道啦知道啦。不過,哥,殿下在安濟堂修了藏書閣,裡面的書看都看不完,以後别花這個冤枉錢了。”
“殿下還給你們修了藏書閣?”白雀大吃一驚。
“自然,殿下對我們最好了。”宋順心仰起脖子面帶得意,“殿下說等過年回來還會給我們發壓歲錢呢。”
說起過年,白雀笑眯眯地問宋順心何時放冬假回家,他打算買些年貨跟她一起回去看看宋長貴。
崔璟要和崔氏族人過年,自然不會跟他一起過年,他也不會沒眼色到去問寒英。
“哎喲,别提了。師父抓的嚴,我們臘月二十五才放冬假,正月初九就要回來。”宋順心嘟起嘴,小臉氣鼓鼓的,“連元宵都不能和爹一起吃了。我和爹要在二十八之前趕到幽州三叔公家,我都不用回林子了,二十五那天我爹來接我,我們直接坐大車去幽州,急慌慌的,連家都不能回一趟。”
白雀将心裡的話咽了回去,隻說二十五那天他會來送行。
日月如梭,轉眼就過了小年,白雀給宋家父女的臘貨早就備好了,他還包了喜慶的紅紙,準備二十五那天提去安濟堂。
到了年關,崔璟忙得暈頭轉向,這半月隻來了三四回小院,白雀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貪,隻在崔璟來時好好與他相處,那三四晚自是颠鸾倒鳳,極盡纏綿。
送走宋家父女,轉眼就到了除夕。
白雀正在廚房調餃子餡兒,啞婆在和面,啞奴在燒火,突然門外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今天是除夕,讨債的都歇了,怎的還有人上門?
白雀見他倆手上不方便,自己放下筷子小跑去開門。
門剛打開,名貴香料的氣味撲鼻而來,一片绯色映入眼簾。
“璟郎,你怎麼來了!”
崔璟擡頭,本來擰成“川”字的眉心被驚喜語氣沖散,桃花眼媚,小東西看見他的喜悅溢于言表,崔璟不禁心池一蕩,換上了笑顔。
“自然是來陪雀兒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