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邊的第二個暗格裡。”
崔璟擡手取了一個白瓷小瓶出來,含了兩枚在嘴裡,他瞥見白雀嘴唇煞白,眼睛又紅又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這小東西一看就被颠着了,可憐巴巴的,如小娃娃說的那般,真就是隻小白兔。
白雀被颠得頭昏腦漲,突然一個小瓶子滾到了他腿邊。
“賞你的,别吐我車上了。”說罷,崔璟撐着頭又閉上了眼睛。
白雀打開瓶子,清新的橘皮香氣鑽進鼻腔,沁人心脾,含了一枚在舌下,連腦仁都清爽了。
白雀抱着瓶子,看着假寐的崔璟。
他…好像也沒有那麼惡嘛。
颠簸一路回了城,崔璟沒有說是因為救白雀而跌落懸崖,隻說是因為自己失足。
白雀被帶回了崔璟的宅子,與荔非頗黎的小院一牆之隔。
荔非頗黎見兩人平安歸來,白雀有了好去處,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白雀前幾天還惴惴不安,生怕崔璟家裡的仆人兇惡欺負人,日日小心謹慎,沒想到府中仆人除了愛喊他跑腿,甩些雜活給他,對他還挺和氣,喊他做事也都笑吟吟的,從不說重話。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還有月錢,一個月二百錢,一年就是兩貫四百錢,聽廚娘說到了年節還有賞賜,到手的比工錢多多了。
白雀覺得日子有盼頭了,等攢夠了錢,他就能脫了賤籍,興許還能存些錢,以後能置個小攤子,買間小屋子。
崔璟回到薊州城,第一時間去請了太醫為自己看傷,傷筋動骨一百天,太醫給他開了内服外用的藥,還細細叮囑了飲食。
因養傷要忌一月煎炒油炸,不到半月,崔璟的嘴瘾便犯了。
他想啃骨頭,還想吃内髒。
雖說夜晚偷吃确實有失大家公子的風範,可是崔璟實在忍不住這口腹之欲,再吃那清粥小菜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夜深人靜,崔璟摸黑尋到廚房,見屋内還有亮光,眉心一蹙。
這大半夜的,怎的還有人在廚房?
透過門縫,崔璟見白雀一個人坐在小凳上洗碗,小東西腳邊放了幾個大木盆,裡面全是碗碟。
這麼多碗碟他一個人洗?那些負責洗涮的婆子是做什麼吃的!
崔璟眉頭一皺,推門而入。
白雀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好在反應快,手裡的瓷盤才沒打碎。
崔璟徑直走到桌椅前,這桌椅是廚娘等人吃飯休息的地方,沾了油污,崔璟平素愛潔,隻是這時饞昏了頭,一時沒有注意。
“我餓了,我要吃炸骨頭。”
白雀聞言慌忙蹭幹淨了手,起身給崔璟做炸骨頭。
好在竈上在燒水,沒有熄火,不用重起爐竈。
崔璟見白雀在渣筐裡翻騰,不悅道:“你做飯就做飯,你翻那些髒東西做甚?”
“骨頭…在裡面,我得拿出來洗……”
崔璟心道不妙,顫聲道:“上次在荔非頗黎家的骨頭你也是從髒東西裡翻出來的?”
白雀點了點頭。
崔璟背後頓時起了一層疙瘩,惡心得想哕,咽了口唾沫後惡狠狠對白雀說:“把髒東西給我放下,把你那雙爪子洗幹淨,立馬給我殺雞取骨。”
白雀覺得這太奢侈了,奢侈便罷,最主要的是雞籠的鑰匙在李廚娘手裡,他如何殺雞?
“你耳朵聾了?還不快去。”
“雞籠有鎖,現在沒有雞。”
崔璟一愣,煩躁地哼了兩聲後他的少爺脾氣又上來了,“我不管,我今晚必須吃炸物,管你炸什麼,把你自己炸了我也要吃。”
白雀一聽崔璟要吃自己,吓得忙說給他做炸物,讓他先坐下休息。
沒有骨頭也沒有肉,白雀隻将各樣菜蔬切成細絲,團成團子,裹了一層薄面糊,用雞油炸了,算是死馬當活馬醫。
他又怕崔璟不滿意,使出渾身解數調了五種蘸料,祈求崔璟吃着有滋味。
崔璟十天半月沒見油腥,縱然是炸素團他也覺得油香四溢,一口氣将那一盤都吃完了。
崔璟用帕子揩了嘴角的油,心滿意足道:“不錯,将就能吃,明晚這時候我再來,我要吃炸骨頭。”
崔璟剛踏出廚房,又轉身看向白雀,“我晚上來廚房的事不許告訴别人,若被人知道了你等着吃鞭子。對了,骨頭要提前備好,不許跟髒東西混在一起,聽見沒?”
白雀連忙點頭,說記住了。
等崔璟走後,白雀看着幾盆碗碟,還有髒污的鍋竈,歎了口氣。
第二天,他幫廚娘殺雞時将骨頭放在一邊,用布包起來藏到了房裡,等晚上崔璟來了才回房拿來。
崔璟吃到朝思暮想的骨頭,臉上多了笑意,臨走前又點了菜,讓白雀明日備好。
白雀每日跟做賊似的藏東西,好在廚房的人都瞧不上那些骨頭下水,他藏了半月都沒被發現。
崔璟偷吃了半個月,他的飲食禁令才解除,他也不用半夜去廚房覓食,直接讓白雀每晚做好宵夜送到他房裡。
寒英得了崔璟之命,罰了幾個負責洗涮的婆子。過了兩日,崔璟又讓寒英親自去廚房交代,說白雀以後單負責主人的宵夜,其他雜活不許分給白雀。
主君下了令,廚房衆人從此也不再使喚白雀做粗活,白雀頓時閑了下來,白日裡除了睡覺就是打掃自己的屋子,偶爾幫廚房的小丫頭們出門買些東西,日子過得十分平靜。
日如流水,夏去秋來。
這日,白雀幫廚房的小丫頭出門去買桂花頭油,剛走到東大街就遇見了熟人。
“白哥哥,是我——”
白雀見是宋順心,連忙奔過去,驚喜道:“宋娘子,你怎的在這兒?”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