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四面八方又響起槍聲,另外幾個不起眼的男人同時掏槍,子彈破空聲此起彼伏……
虞歲一把扯住暮山的衣角,扯的他一個趔趄,“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的目标是你們師座!你快去!”
暮山被她的神情和聲音震的呆愣一瞬,她太認真了,由不得聽的人不信,當即下意識的點頭,“是!那您怎麼辦?”
虞歲本來想說,把槍給我,電光火石之間克制的理智告訴她,用槍不妥,以她的槍法,慣性的能力決定了她出手的準度。但是,她一個漂萍似的女人,要怎麼跟李家的人解釋會用槍?且快狠準?
想了想,像暮山這種身份的副官,防身的武器不可能隻有槍,轉而說:“把你随身的匕首給我。”
暮山愣愣的掏出匕首遞給虞歲,轉身快步跑到丁年身後。
局面一時變得說不出的詭異,棺椁牌位和四散的紙紮停放在墓地旁,秦平帶着黎橋去救治,李彥章帶着親衛疏散民衆,丁年和暮山帶着衛兵一邊為他們打掩護、一邊與刺殺者打的有來有往……
虞歲找了個安全隐蔽的角落伺機而動,默默盤算着距離,盤算着怎麼把威脅扼殺掉。
很好,來了,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跟她一樣隐在暗處的男人,虞歲不動聲色的逼近到他背後,在他做出瞄準動作的瞬間,刀尖驟然沒入腕骨間最脆弱的縫隙,挑斷了他的筋腱。
在他疼的抽氣同時,快速的拔出刀鋒,“唔——”男人悶哼着還想反手回擊,卻被虞歲借力扣住他後頸,刀鋒貼着喉結旋轉半圈,溫熱腥甜血氣翻騰四溢。
虞歲感覺身體裡的暴虐都被喚醒了,沒來由的就有些興奮,卻也無端的明白了自己内心最深處的秘密。
原來,算計人的時候可以為他擋刀擋槍,在乎人的時候會想為他直接鏟除威脅。
這是,看我保護你,和,我要保護你的區别;是手段和本意的區别。
趨于目的做出應對是過程中所需的手段和先決條件,而本意,則是反複推演之後、排除難以接受的結果之前,想為某個人做的壁壘。
虞歲隔着似有若無的血氣,隔着隐隐約約的槍煙,隔着若明若暗的日光,看向丁年,短暫的一眼之後收回視線。
夠了,得繼續下一個目标。
掃視了一圈周圍之後,虞歲弓着身子快速跑到另一個角落裡的男人面前,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擡腳踢掉他手裡剛剛換好彈夾的槍,起手一刀狠狠紮進了他的脖頸……怕他斷氣慢,刀子攪動着血肉轉了幾圈……接着抽出刀子,在癱倒的男人衣服上揩拭着刀尖的血迹。
“師座!”
“年哥!”
兩聲疾呼讓虞歲有種不真實感,甚至有些不敢回頭看,忽遠忽近的聲音伴随着細密尖銳的耳鳴砸的大腦都有些恍惚。
“你,回去傳信,找最好的醫生備着!你,去開車!你,去善後!”,李彥章聲嘶力竭的吩咐着身後的親衛。
暮山氣急敗壞的聲音尤甚,“你這個死孩子!你有沒有人教?!你他娘的懂不懂知恩圖報!”
虞歲僵在原地,喉間泛起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像浸了冰水的蛛絲,在她神經上反複拉扯。
突如其來的變故,其實不過瞬息之間,很短暫,但是聽在她耳朵裡的聲音混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拉長了時間的紋理和長度,
虞歲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手指緊了緊,指甲掐進掌心,痛感卻驅散不了詭異的眩暈,呼吸仿佛成了鈍刀割肉般的折磨。
她緩緩回頭,然後迅速的跑到丁年身邊,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啞的不成樣子,“怎麼回事?”
李彥章扯過癱在一旁的約莫十三四歲的男孩,“年哥發現了險些被流彈波及的他,沖過去把他抱回來,結果他他媽往我年哥背後捅刀子!”,說着,他指給虞歲看,又怕亂動加重丁年的傷勢,動作小心翼翼又無措,“你看!一刀在脖頸,兩刀在背後!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主動脈和心髒!”
虞歲閉了閉眼又睜開,呼吸有些急促,定了定神,看了眼丁年的傷勢,方才開口:“把他放平,頭偏向一側”,說着撕開衣服擺角墊在丁年背後的傷口,控制了一下顫抖的手,又掏出一塊手帕按在他脖子的傷口處,“把你們的外套都脫下來,裹住他,免得他失血過多體溫驟低!快點!”
李彥章和暮山慌亂的開始脫衣服,依着虞歲的指示照做。
虞歲俯身貼近丁年的胸口,聽着他胸腔裡微弱的心跳,語氣近乎哀求的輕聲呼喚着他:“丁年,别睡好麼?”
丁年在意識模糊的最後,費力的,用盡力氣的,握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心口處…
感受到指尖的微硬觸感,虞歲手指探進他胸前的口袋,似有所感,緩慢的,取出一個東西……是那塊,長毋相忘。
長毋相忘,長相毋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