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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不出差錯啊。
蘇雪總得低頭呼吸個好幾次才能打起精神觀禮,今天重要,子時他就被琴閑拉起來換衣梳洗了,全程連眼睛都睜不開,但還記着提醒琴閑要注意着蕭弘辰那邊。
琴閑很讓人放心,他出身鐘鼓司,大令小禮都很仔細,答應下來蘇雪之後就準備小轎把蘇雪送宮裡去了。
蘇雪一進司禮監那間耳房,發現二十四監說的上話的來得齊全,已經都在等他了。
他們的服色一緻,都微微彎着腰,臉上的微笑也統一弧度,像同一批次燒制出來的陶俑。
陸城坐在中間,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如此折騰看起來還能精神奕奕的,權力可真是好東西。
不像自己,蘇雪一蹲下身眼前就發黑,“老祖宗。”
陸修良站在陸城身側,眉間微微蹙起,“小雪兒,你怎麼這副樣子?”
“聽說一直病着,”禦馬監的嚴嘉上前,把蘇雪攙起來,“這麼勉強就不要來了。”
嚴嘉這人心眼不壞,但是說話是真難聽,蘇雪朝他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不來,我這功勞不得被别人占了。”
連老祖宗都忍不住笑了下,蘇雪這野心真是一點都不藏着掖着,也就是因為這個,大家都不讨厭他。
嚴嘉啧了一聲,“老祖宗,您和修良先去聖上那邊吧,這邊我來看顧。”
司禮監之下禦馬監是最有權力的,嚴嘉說話很硬氣,但他這人是難有的正直,所以這些小節也沒人跟他計較。他雖然是太監,但長得高,又因為練武身材結實,蘇雪總笑他是被鞘了的豬,全是精壯的肉。
蘇雪知道他吃得多,所以總在尚膳監給他開小竈,因此二人關系極好。
不過陸修良還是要提嚴嘉一句,“老祖宗有話跟大家說才一直等在這的。”
蘇雪拉了下嚴嘉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拽了下,一是提醒他别再亂說話,二是自己實在暈的難受得找個憑依。
“聖上十分重視這次冠禮,”陸城站起來,囑咐衆人,“你們一個個地都得給咱家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來,哪怕就是敲錯一個音,咱家也聽得出來。”
鐘鼓司掌印連忙彎腰,“老祖宗放心。”
鐘鼓司人微言輕,老被拿出來殺雞儆猴,但這位新掌印情緒還挺穩定,總是帶着笑容。
反正鐘鼓司除了敲錯音确實也犯不了什麼大錯,八個秉筆太監這才是大頭。
司禮監這八位秉筆,除了陸修良以外各有兼職,就像嚴嘉領着禦馬監,蘇雪領着尚膳監和東廠一樣,他們各有司職,責任到人,上一次萬壽節,禦用監的人給聖上遞錯了杯子,聖上的眼睛就那麼一皺,禦用監掌印就直接被打斷了腿。
不過犯錯歸犯錯,内府依舊是護着自己人,現在那掌印就住在楊一清隔壁院子,倆人常約着一起下棋。
這也是蘇雪即使身體差成這樣也得到場的緣故,他要親眼盯着蕭弘辰,就算真出錯了他也死得明白。
……
禮部對這一屆内府極為客氣,禮部侍郎甚至還拉着蘇雪說了說話,蘇雪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侄子塞進國子監還是有用的。
“你真的行嗎?”嚴嘉扣着蘇雪的手臂,“我看你臉色太差了,不然在屋裡歇着吧,我幫你看着遼王。”
快算了吧,蘇雪嘴都懶得張,隻用表情示意。
嚴嘉又啧,“你真跟那遼王睡上了,就這麼不放心?”
這人!
“我要睡也跟你睡,行了吧?”
嚴嘉差點給他甩出去,“你敢!”
蘇雪趕緊扒着他,“我實在想看看。”
“好吧,”嚴嘉擡了蘇雪一下,“但一有不好受了就早給我信号,我安排了人随時把你拖下去。”
“……”
可真是貼心。
禦馬監有四衛禁軍,地位甚至高于親軍指揮使司,就守在聖上身側,随時準備應對各種危機,這樣大的排場拖他一個太監實在大材小用。
蘇雪努力調整着呼吸,站在一側看着蕭弘辰緩步走到聖上跟前。
不論哪一世,蕭弘辰對待此次冠禮都是極為恭謹的,即使是陸城這樣的老狐狸都對他無可挑剔,要知道對待典儀的态度就是對待聖上的态度,他的從容不迫與不卑不亢都是剛剛好讓聖上滿意的那種。
現在隻要同上一世一模一樣就好了。
一模一樣啊,蘇雪想到這裡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