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多感仍多病,多景樓中……”
她一條條地寫詩,變化出更多的分身,繼續向上走去。
*
“我會死嗎??……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還沒有看到媽……咳咳、咳!”
藍承業終于把胃都吐空了,剛剛還在貧嘴聒噪的高中生此刻臉上毫無血色,她抓住薛無遺的手,慌慌張張地哭道。
“不會的。”薛無遺語氣堅決,“我們肯定會把你救出去的。現在跟着我們,繼續向上。”
藍承業挂着眼淚點頭,抿住嘴不再說話。
薛無遺眼前又是一糊,更多的血從右眼流了出來。
她看到,藍承業的頭頂上出現了一個灰色的長條,正在緩緩從左到右累積進度值。
這恐怕是象征污染的數值!
現在的數值是40%,而60%的地方有一個小标。
……60%是一個很微妙的數字,人們總是把它用作“及格數”。
薛無遺有直覺,放在污染裡,60%絕對不是什麼吉利數字。
她沒有說出來,隻在眼鏡上打字共享給了隊友。
幾人艱難地跋涉到了六樓,可一踏進走廊卻愣住了。
于樓管罵道:“啊呀!都說了不讓你在這裡剖,又弄髒……”
一模一樣的采蚌工,一模一樣的環境。
長頭發的人在樓梯間前開着蚌,黑肉鋪滿了走廊。
“鬼、鬼打牆?”李維果說,“噢,這個詞太第零區特色了……我們又回來了?”
“……不是。”薛無遺看了看樓層标志,雖然模糊,但還是可以辨認出5F,她們确實上了一層。
觀百幅留下了一縷頭發作為标記,就嫁接在樓梯間的入口處。
她們快速繼續穿過長廊上樓,再上面一層還是有這個采蚌工。
7F、8F、9F、10F……皆盡如此,這異種似乎有某種分身的特質。
而且該死的是,薛無遺看不見它們的血條!
她們中途有試過攻擊,可打完之後異種還是不亮血條,這讓人心裡很沒底。
四個人跟在于樓管後邊,重複着上樓、聽樓管罵人、幫助藍承業吐珍珠,慢慢的都快麻了。
藍承業甚至虛弱地吐槽:“我之後,咳、就像那個人魚故事裡的主角,她眼淚變珍珠,我咳咳、吐珍珠,可、可以給我媽媽換錢……”
越往上污染越強,那些黑肉還會口吐人言。最開始隻有藍承業這個普通人能聽到,最後連她們也能聽見了。
薛無遺懷疑,現在其實不是“越往上污染越厲害”,而是“越靠近17F污染越厲害”,所以才和手冊裡說的越上越安全不一樣——污染源很有可能蘇醒了,而且就在17樓。
到了12F的時候,三個人裡面治愈消耗最大的觀百幅也出現了異常。
她忽然伸出手,平展雙臂,然後緩緩地上下擺臂,配合以墊起腳向前傾的姿勢,好像要化身一尾固執的魚。
薛無遺、李維果:“……”
這樣的動作,配合上觀百幅一貫的面癱臉,真是分外驚悚。
薛無遺一把拽住觀百幅,搖晃她的肩膀:“你清醒一點!”
觀百幅仍然一臉的失神。
薛無遺伸手就去薅她的頭發,觀百幅瞬間清醒了:“……我剛剛怎麼了?”
李維果心驚膽戰:“好險,這麼大個隊友,差點就遊走了。”
藍承業納悶:“咳、怎麼你是變魚,到我就是吐珍珠??咳咳咳……”
就在這時,薛無遺眼前又有字迹閃動:【你聽到,那隻異種似乎在說着什麼。再靠近一點看看吧。】
……咦?這一層的采蚌工,居然不再像下面那些個一樣沉默寡言了。
薛無遺拉着隊友上前,聽到她在數數:“九十、九十一……九十五。”
她喃喃自語:“九十五,我現在開了九十五個蚌……”
三人組:“……”
這個數字,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她想要湊100啊。
已知:她們一共有4個人,這人疑似還差5個蚌。
又知:藍承業被污染之後會吐珍珠,疑似最後會變成海蚌。
求問:異種想幹什麼?
薛無遺思考了一會兒,誠懇地問:“姐們兒,你能換個需求嗎?”
為表誠意,她還又試圖散一根該死的煙。
李維果驚歎:“原來對異種也能拉關系嗎?!”
觀百幅:“……”
她剛在觀測站就想說聯盟好像不興散煙吧,然後又遲疑了:海景大樓的時代似乎也不算聯盟?
薛無遺說完,采蚌工居然停了數蚌殼的動作,擡起頭看她了。
然後,她猛地抓住了薛無遺的手,後者手指間的煙掉在了地上。
薛無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采蚌工的手潮濕而覆滿魚鱗,力氣極大,是常年幹體力活的人會有的手。
她微微掙紮了一下,竟然抽不開。
李維果炸毛,變為了銀騎士形态,手持巨劍,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薛無遺:要不要直接斬斷它的胳膊?
薛無遺示意她稍安勿躁,手臂肌肉繃緊,維持平靜地與異種對望了回去。
采蚌工渾濁的魚眼睛死死盯着她,如生鏽的機器一般一卡一卡地吐出一句話:
“你有看到,我的獎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