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兆山拐杖輕輕敲了敲地面,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學生們隻是單純的倒楣。污染本就是這樣充滿随機性的危險。在我們突入之前,她們隻能靠自己了。”
張教官差點背過氣去:“可她們現在還是一群連作戰手冊都沒背過的孩子!”
“冷靜一些,張教官。”
觀兆山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人類與污染的對抗,本來也不靠所謂的手冊。”
*
污染域内,薛無遺三人正試圖丈量這片空間,尋找可能存在的出口。
腳下的草地踩上去很濕潤,還似乎帶着股粘稠意味,散發着若有若無的腥氣。
薛無遺覺得這觸感不太像泥土,但拒絕去想它是什麼。
草葉翠綠得發假,散發着濃濃的廉價塑料感,甚至和她們不像在一個圖層,而像是拙劣的貼圖。
她們沒有擡頭去看藍天,但知道天上的雲肯定也一樣假,因為雲投在草地上的影子連動都不動一下。
三人做賊一樣埋首走了一圈,遭遇了空氣牆,一無所獲,又暫時不想靠近紅房子那一片,于是最終回到了醒來的位置。
“你們背過聯盟的作戰手冊嗎?”觀百幅說,“第一條:單隻異種,優先使用物理手段處理。我認為适用我們現在的情況。”
李維果:“噢!我的母神啊,也就是說要打架咯?”
薛無遺:“我懂了,就是物理超度呗。”
李維果看她雙手合十,閉目喃喃自語,感興趣地問:“你也有信仰嗎?”
“沒有。”薛無遺鎮定自若,“但我希望天姥姥别讓我死得太難看。”
她一個醫學報告鑒定過的四肢不協調、體能廢物,要她去打架?
李維果:“……”
觀百幅仿佛無法忍受她倆這時候還在貧嘴,面無表情正想發作,薛無遺開口了。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進行嘗試了。”
薛無遺語氣削去了一切耍寶,“我是在場精神力最高的人,理論上來說也是抗壓力最高的人。我先去看白羊,然後再通知你們。”
語畢,薛無遺轉過頭,看向遠處的紅房子。
熟悉的栅欄内的白羊,出現在了她的視網膜裡。
薛無遺示意隊友照做,那白羊原本一動不動,但忽然間,它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憑空往前進了幾米。
……三個人裡隻要有一個人眨眼,它就會靠近嗎?
電光石火之間,她控制住了自己作為人類眨眼的本能,不假思索地開口:“如果想眨眼,報數‘1’。我們盡量保證眨眼頻率相同。這隻異種會随着眨眼靠近。”
“那、我們該做什麼?”李維果掐了一把自己,“……1,我剛才眨了眼。”
觀百幅問:“我們或許應該閉眼過去盲殺。”
李維果:“對哦,但是睜着眼睛直接過去殺不是更好?”
兩個人又說了兩三句猜測,薛無遺顧不得别的,直接以命令口吻開口:“我也分析出了幾種可能性,聽我的安排,我們一個個執行。這裡的壓迫力會随着時間加強,我感覺到了。”
“第一次嘗試,兩個人留在原地盯住白羊,最擅長戰鬥的人上前斬殺。”
人突臨險境是會六神無主的,即使冷靜,也有可能害怕成為做決定的人、害怕承擔責任,更何況在場三人既不熟,又都聰明,難免覺得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觀百幅隻覺得危機關頭,這吊兒郎當的新舍友像變了個人——
能當即立斷拿下領導權,其實是一種很罕見的品性。
于是她沒有反對:“可以。我的異能傾向是治療和元素,我和你先留在原地盯住白羊。”
“那我上去殺。”李維果語氣帶着一絲興奮,有了人做決定,她隻需要執行就行了。
薛無遺看不到李維果的樣子,隻能感覺到自己挨着的肩膀發生了變化。
——事實上,随着李維果的異能啟動,她整個人忽然“拔高”了一截。
她的身體表面出現了一層虛影,越來越凝實,最終變成一個銀白色的、通體從頭到腳包裹在盔甲内的騎士人形。
這騎士不同于她原先的身高,足足有兩米多。那雕刻着花紋的秘銀頭盔裡,一雙金色的眼睛驟然睜開。
A級強化系異能,登記的名稱為“神聖騎士”。
銀騎士手持巨劍,瞪着眼睛發足狂奔,她的一步都跨度極大、速度極快,幾秒就接近了白羊,手中大劍直接向它斬去。
白羊不閃不避,銀白的劍刃斬下了它的頭。
它的斷面露出了紅色的新鮮血肉,但卻不是正常的肌理組織,而是一團團的觸手。
李維果還沒來得及報告這一情況,眼前忽然一陣白光閃過。
……
薛無遺眼前一花,然後逐漸變得清明。
碧藍的天,碧綠的草。遠處鮮紅的房子,鮮紅的氣球。
……她們又回到了原點。
而且這一次,薛無遺看到遠處紅房子的周圍居然出現了一群羊。
潔白的羊群,就像雲朵一樣,白色的羊每隻都屁股對着她。
其中隻有一隻突兀的黑羊,它面朝着她,露出了一雙橫瞳的、冷冷的眼睛。